正文 第22章 洋媳婦初見公婆(1 / 3)

1.一個公公兩個婆婆

聽蔣經國說要去杭州見蔣夫人的時候,芳娜十分不解。她睜大藍色的眼睛問:“你的母親不是一直在溪口嗎?我們為什麼要去杭州?”

蔣經國和宋美齡的關係一直很僵,他始終很尊敬自己的生身母親毛夫人,不願意承認宋美齡的地位,所以芳娜不知道宋美齡的事。他有些為難地解答說:“她是我父親的現任太太。我的親生母親早就跟他離婚了。”

芳娜恍然大悟說:“哦,原來是這樣,那麼我們先去見杭州婆婆,再去見溪口婆婆。”

蔣經國笑了笑說:“你還挺會歸納。不過我還是要告訴你,我父親不隻有兩個太太,他還納過一個妾,就是緯國的養母。另外還有一個上海姆媽(陳潔如),因為蔣宋氏容不下她,就被送到了美國。宋美齡不是個一般的女人,她幾乎可以當父親的半個家,還參與軍政大事,在‘西安事變’中,親自飛到西安去救父親。父親對她幾乎是言聽計從。你我如想日後站穩腳跟,就非要先過她這一關!所以你見到杭州婆婆的時候,千萬不要亂說話。”

芳娜點點頭,她純淨的眼睛上蒙上一層不易為人察覺的憂鬱。或許是她有些擔心自己跟溪口婆婆將會有同樣的命運,或許是她擔心作為一個異鄉人,在這樣一個複雜的大家庭中難以立足。

毛慶祥把各懷心事的蔣經國和芳娜送到了宋美齡居住的杭州“澄廬”。“澄廬”坐落在杭州西子湖對麵的別墅區裏。因為杭州距蔣介石的故鄉奉化溪口很近,蔣介石便命令下屬在杭州西湖邊上建了大大小小幾處隸屬蔣家的別墅公館,以便他或宋美齡回溪口時在此地休息。幽雅寧謐的“澄廬”,是所有蔣氏別墅中最大、最華麗的一所。

接送蔣經國和芳娜的小汽車來到西子湖畔,繞過“澄廬”的巨大影壁後,緩緩地向園中駛來。此時,呈現在芳娜麵前的是垂柳、柔波、荷花綠葉和風光魅人的小橋流水,加之那數處造型別致、錯落有序、古香古色的亭榭樓台,有一種恰似人間仙境的美。芳娜哪裏見過這樣富有東方古典建築趣味的美?她四處打量,覺得眼睛都不夠用了。平時勞動中習慣邁開的大步子也收斂了許多,走得十分別扭。

等見到宋美齡的時候,芳娜更是愣住了。雖然宋美齡年近四十,看起來卻隻有三十出頭,她膚白勝雪,體態豐腴,化著淡雅的妝,挽著個中國古典的發髻,一身深色旗袍既典雅又能顯出她的身段。尤其是她往那裏一站,雙手抱臂的姿態,有些矜持,有些慵懶,卻有著讓人不能抗拒的威嚴。她用深邃的眼神一掃,便看出了芳娜的局促不安。她昂起頭笑了笑,仿佛確立了自己的第一夫人的位置,便坐回椅子上。

在宋美齡麵前的朱紅地毯上,依照古老的禮儀,蔣經國拉著蔣方良連叩三個響頭,喊宋美齡為“媽媽”。宋美齡很高興地親自將他們夫妻扶起,讓他們坐在旁邊。又溫和地問芳娜想要喝點什麼。聽蔣經國說他們在蘇聯的時候經常喝咖啡,於是便讓傭人去煮咖啡。

其實小蔣夫婦在蘇聯常喝的是苦澀濃鬱的黑咖啡,哪裏喝得上這種加了奶加了糖,又甜又香的美式咖啡?才喝了一口,芳娜就以為自己拿錯了飲品,不停向蔣經國使眼色。蔣經國低聲用俄語向她解釋,才讓她放下心來。

宋美齡在一旁冷眼旁觀這一切,見芳娜一副溫順拘謹的模樣,心裏甚是喜歡。初次相見時她便預料到,眼前這個女子,以後在這個家族中,是不會同她這個不甘寂寞的女強人分庭抗禮的,她完全可以操縱和駕馭她。

這次蔣經國夫婦剛從蘇聯回來,蔣介石就讓他們到杭州認母,對蔣介石的用心,宋美齡也是十分清楚的。蔣經國雖不是自己懷胎所出,但畢竟是蔣介石的長子,其前途不可限量。宋美齡想要處理好同蔣經國的關係,但是兩人卻誰都不服誰。因此宋美齡對於能夠拉攏芳娜,讓她站到自己的同一陣營十分重視。

所以,她難得的在初次與小輩見麵時,就表現出少有的溫柔和熱情。芳娜天生一副蘇聯姑娘的善良心腸,不會過多覺察什麼。蔣經國卻感到十分做作。但是看到芳娜和宋美齡相處融洽,也就不多說什麼。

宋美齡的眼光的確沒錯,芳娜與她這位婆婆在以後幾十年的接觸和交往中,一直是溫順恭謹,非但對婆母沒有任何不敬之處,就是對丈夫的從政之舉也從不幹預或品頭論足,甘願做與世無爭的賢妻良母。她越是這樣,就越是討蔣介石和宋美齡的歡心。

小蔣夫婦離開後,宋美齡給蔣介石發去了電報,誇獎了芳娜,並勸蔣介石消消氣,跟他們見麵。

畢竟是夫妻一場,宋美齡敏銳地感覺到愛麵子的蔣介石還在為蔣經國在蘇聯的報紙上發表的公開信而生氣。蔣介石曆來是有仇必報,但如今觸到他雷區的是他唯一的親生兒子,這讓蔣介石殺不得,關不得,又想念兒子,又生他的氣,硬生生憋了一肚子氣,都快憋出內傷了。

不獨是宋美齡,蔣介石的許多手下也很明白這個固執老頭的心思。他總是要給自己找個台階下,所以他嘴裏嘮叨著“不見不見”,不住地大發雷霆。而大家就必須不住地勸他見蔣經國,使得表麵上看起來是蔣介石在眾人的勸說下才同蔣經國會麵,從而掩飾了他心裏迫不及待想要見到蔣經國的念頭。

這出戲已經演了幾天了,但是蔣介石卻依然不肯見經國。這時,說話頗有分量的馮玉祥朗聲大笑說:“委員長,戰場上吵吵鬧鬧分分合合都是常事。當年我們在中原大戰時,蔣、馮、閻三家也是大罵不休的,現在大家還不是聚首一處,為國事而稱兄道弟嗎?更何況你們是上陣父子兵,又怎麼可以各自為陣?”

“馮將軍所言極是!”閻錫山此時也看出蔣介石是當眾演戲,以便挽回麵子,便附和馮玉祥道:“中國古話說:‘人在屋簷下,怎可不低頭?’當時經國年紀輕輕,隻身在蘇聯,共產黨公開咒罵你背叛革命,屠殺革命黨人,如果經國不站在蘇聯一方,對你有個政治交待,蘇方能夠容忍下他嗎?至於他是否真罵,隻有天知道。父子天性,經國與你委員長哪來的仇恨?如果經國真與你勢不兩立,他為什麼還要回國?他為什麼還要來溪口見你呢?”

“對的,委座!”朱家驊也決不甘失去在蔣介石麵前取寵的機會,便侃侃進言道,“經國先生此次從蘇聯歸來,恰好正是革命最緊要的關口!他在此時回來,自然會成為委座在政治上與共黨鬥智,在軍事上與共軍對壘的重要力量!又為何對舊恨耿耿於懷,將親生骨肉拒之於門外呢?況且經國先生又是帶著太太,抱著孫子回來的,委座就是不見兒子,也應該見見孫子呀!”

接著,林森、居正、何應欽等也都隨聲附和地勸了蔣介石一陣。蔣介石見目的已達到,便故作無可奈何之狀,沉默了一會兒,說:“唉!這麼說來我還非見他不可了?誰讓我有這個不爭氣的兒子呢?你們把他帶來吧。”

這話一出,大家的心裏都在偷笑,表麵上都在附和和讚美蔣介石的大度。

2.父子第一次尷尬會麵

1937年4月27日,蔣介石終於在溪口召見了蔣經國和芳娜。芳娜按照尚未見麵的公公的要求,改換上毛慶祥為她準備好的一件深緞麵的中國旗袍。她站在鏡子前,十分局促地打量自己,不停問蔣經國:“我這樣可以嗎?”

蔣經國像被驚豔到一樣,兩眼發光,不住地說:“好看,好看。”

芳娜西方女人豐滿的身材在旗袍的包裹下顯得凹凸有致。而她往日蓬鬆披散的金黃色長發,在腦後綰成一個髻,顯得更加嫵媚可愛。

聽了蔣經國的讚美,芳娜仍然不放心。她問:“你的父親能接受我這樣一個金頭發藍眼睛的兒媳婦嗎?”

蔣經國說:“我在蘇聯的時候,給他寄過你的照片。他見到你應該不會感到太突兀。而且你這麼溫柔賢德,連蔣宋氏都誇獎你。你就放心吧。”

蔣經國雖然頻頻安慰芳娜,但是他自己的心情也很忐忑。12年沒見了,那個對他事事要求嚴格的父親卻仿佛從未離去。

早在蔣經國5歲時,蔣介石就為他聘請了塾師,教他讀書識字。1916年3月正式拜周東老夫子為師,1917年12月又拜顧清廉為師(此人曾是蔣介石的塾師)。不到10歲,蔣介石就要蔣經國開始背誦“古代名篇”,包括熟讀《左孟莊騷菁華》,每篇要求讀300遍。11歲時,蔣介石從外地給他寄來一本段玉裁注釋的《說文解字》,並告訴他:“此書每日認得10字,則3年內必可讀完,一生受用不盡矣。”

除了讀書外,蔣介石在體能方麵對他也十分用心訓練。當蔣介石還隻是位青年軍事將領時,有時帶兩兄弟在外征戰。那時吃住都很簡陋,蔣介石睡覺時也僅能睡在臨時搭的行軍床上。因為床窄,所以兩兄弟隻能有一個人跟著父親擠在床上,另一人必須睡在地上。每到這個時候,蔣經國都會讓弟弟睡在床上,自己睡在地上。經常早上醒來的時候凍得嘴唇發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