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經國第一次見到章亞若,就不由得在心裏喝了聲彩。原來,章亞若聰明地聽取了徐君虎的意見,把一頭大波浪齊耳根剪了,身穿樸素的丹士林旗袍,腳穿白襪黑圓口皮鞋,猶如一個女學生一般的清純素雅。章亞若對蔣經國也十分好奇,她沒想到蔣介石的兒子竟然做那麼樸素的工人打扮,裸露的皮膚上布滿了艱苦的磨難所刻下的滄桑。她非常欣賞蔣經國的男人味,立刻努力地投入工作。
章亞若對於整理書報資料的工作做得極認真仔細,她每天在灰塵和書報堆中爬來爬去,把長時間以來堆積的資料分門別類的整理好,為公署的專員和其他人使用提供了方便。有時工作投入,會忘記了時間和周圍人的存在。這份工作煩瑣而勞累,平時都沒有人願意做。章亞若一個文弱女子能扛起這份工作,讓原本不看好她的徐君虎都刮目相看。
在其他方麵,章亞若表現得也很出色。當時,贛州市城內經常響起空襲警報,每次日本飛機來襲,總是一番狂轟濫炸,直炸得滿目瘡痍,一片廢墟,死傷無數。專員公署組織了一個救護隊,由公署成員義務加入,專門幫助民眾處理空難救護及善後事宜。章亞若主動請求加入到救護隊的行列。她隨大家一起出入火海,在硝煙彌漫、殘垣斷壁中搶救被炸傷砸傷的人們。她在南昌做過救護工作,包紮傷員,動作熟練利索;抬送傷員跑前跑後十分熱心。那身公署的工作服——灰色的軍便服不知叫汗水濕透又叫煙火烤幹了多少次,結了鹽霜沾上了血跡和塵土她也不在乎,原本漆黑的秀發叫火苗燒燎了,白皙的臉盤被灰垢汗水汙染成大花臉,她也渾然不覺。
蔣經國暗中觀察章亞若,發現她是個深藏不露的全才。她跳舞、打球、烹飪、樣樣都很拿手;作詩填詞、琴棋書畫,也略通一二,蠅頭小楷娟秀嫵媚,用起排筆不遜須眉。她還有一絕,論起京戲的青衣角色稱得上做、念、唱、扮俱佳。了解她的,都誇她是位多才多藝的佳人。一天,蔣經國找到章亞若問她:“亞若,這兩個月我注意到你變了,變得朝氣蓬勃,明快自信,大家對你的工作也都很滿意,抗日動員委員會需要個精明能幹的文書,我想安排你去幹,你意如何?”章亞若立即點頭應允。她發現蔣經國注視著她的眼神是那麼的火熱,心裏不由得湧起一股奇怪的暖流。
不久,蔣經國又把章亞若送到設在贛州效外赤株嶺的“三青團江西團支部幹部訓練班”學習。章亞若沒料到在這個赤株嶺還有一片淨土,真正是“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蔣經國親率他們這些學員學習鍛煉,寓教於樂,收效甚大。參與其中,章亞若仿佛又找回了中學生時代的感覺。也就是在這段時間,蔣經國與章亞若有了越來越多密切接觸的機會,兩個人同出同入,連局外人都可以看出他們的目光交流,言語對談中都有一些不同尋常的曖昧。
“青幹班”學習結束,返回公署,蔣經國便將章亞若分配到專署秘書室工作,主要幫著蔣經國處理與工作有關的事務,如蔣經國接見民眾時的記錄,陪同蔣經國察訪民情,搜集整理各類信息資料,接送官員等等,實際上就是蔣經國的專職秘書。此後兩年多的時間裏,蔣經國與章亞若無論私事、公務,幾乎是形影不離。
3.秘密戀情走向公開
蔣經國在贛南的形象是靠“贛南新政”樹立起來的。在當時,他的舉動的確贏得了一班熱血青年的真心敬佩與擁戴。但是,由於蔣經國的特殊身份及早年在蘇聯時曲折坎坷的經曆所塑造出的喜怒無常的冷僻性格,雖然也有幾個“誌同道合”的朋友可以稱兄道弟、談古論今,但是真正能夠令蔣經國不戴麵具、解除防備、納入自己的內心世界,共品不可對外人張揚的喜怒哀樂,並以真誠相見,視為心靈慰藉的紅塵知己,隻有章亞若一人。
其實蔣經國並不是一個感情隨便的人,他對蔣方良和子女都是十分愛護和珍惜。而章亞若也知道蔣經國有家庭,不該充當第三者,破壞他人的家庭。但感情就如同洶湧的潮汐,一旦撲上岸,會將過去的痕跡抹滅。
蔣經國不自覺地會將章亞若和蔣方良進行對比,蔣方良勤勞溫柔,善於持家,在俄羅斯那個冰天雪地的地方,她的愛如同一團爐火,溫暖了蔣經國的心。而章亞若不僅相貌秀麗端莊,而且她有對革命的追求和對生活的熱愛。她身上源源不斷迸發的熱情和能量也鼓動著蔣經國,有助於他的事業開展。相比起來,蔣方良就是一個隻能夠在家庭和生活上給他照顧的女人,曾經的愛情慢慢轉淡為親情,而新的愛情又在章亞若身上燃燒。
而章亞若又是個純粹的東方女性,與蔣經國有著一樣的血脈,更方便交流和溝通。在蔣經國的心目中,章亞若似乎比蔣方良更完美,兩人的內心世界更接近,所以對她產生了愛戀。
而章亞若一直就是個敢於衝破舊的禮教,追求個性解放,具有新潮意識的女性。她欣賞蔣經國雷厲風行的工作作風和非凡的魄力、才幹,對其由開始的欽佩、好感轉為愛戀。兩人也曾用理智壓抑自己,但是最終還是情感占了上風,沒有從這婚外戀中拔出。
雖然兩人都想要保密,但是熱戀中的人,眉梢眼角都滿溢著愛情。章亞若剛進赤株嶺“幹訓班”學習,蔣經國就親自安排三青團大隊長歐陽欽和公署王修鑒共同陪送,當時就引起敏感者的關注,猜測出其中的微妙。
蔣經國將在俄羅斯痛飲伏特加的習慣帶回了中國,經常約三五好友把酒言歡,不醉不歸。但是自從飯桌上加入章亞若,情況就發生了變化。每當秀氣的章亞若輕言婉語,笑盈盈地低聲勸蔣經國為健康著想,少飲酒時,蔣經國不但不惱,反而依言放下酒杯,不再喝了。那些同仁們看到這位贛州民眾眼中自信、獨立的鋼鐵強人,竟然在章亞若的淺笑輕語下變得這樣服帖順從,就不難察覺出兩人的微妙關係了。
章亞若當時住在贛州城江東廟附近的一幢舊式宅院裏,幾乎每隔一兩天,蔣經國都會在夜幕降臨後造訪章家,用餐,甚至是過夜。偶爾蔣經國還會請一兩個朋友作陪。當然他們也絕不敢亂說什麼。
關係發展到如此密切的程度,章亞若感覺到周圍的風言風語。原本她並不奢望從蔣經國那裏得到什麼,但是當她意識到她已經沒有其他路可以走的時候,她隻能問蔣經國打算怎麼做。蔣經國也正在考慮這個問題。他對章亞若鄭重承諾,將來會選擇適當時機,偕同章亞若去溪口探望生母毛福梅,讓毛福梅認同他們兩人的關係,給章亞若一個正式的名分。章亞若對蔣經國的這個“打算”很是感動。然而,天不遂人願,章亞若在赤株嶺的“幹訓班”學習還未結束,蔣經國的生母毛福梅卻在溪口遭日本飛機轟炸遇難。毛福梅的猝逝,徹底斷絕了章亞若拜見毛福梅,以尋求公開她與蔣經國之間戀情的希望。
可能是出於對章亞若“身份”無法公開的一種補償,蔣經國雖然未對外正式承認他與章亞若的戀情,但他毫不忌諱在親朋好友麵前帶著章亞若出雙入對。蔣、章之間私下的稱謂是蔣為“慧風”章為“慧雲”,充滿濃濃的愛意,雙方都陶醉於歡樂的情感中而無法自拔。
就在蔣經國同章亞若旁若無人的享受戀情之時,蔣介石也從手下的報告中得知了蔣經國的婚外戀,便想叫兒媳蔣方良來重慶探親,趁機了解一下兒子這方麵的情況。由於蔣介石作為公公不便對兒媳談及此事,便讓宋美齡出麵找蔣方良落實此事。
蔣方良到重慶後,宋美齡依蔣介石的旨意,向蔣方良做了了解。此時的蔣方良是一肚子苦水,她也真想向婆母一吐為快,並且也可求得婆母的幫助,但最終還是克製住自己,隻字未提丈夫的不是。
此時宋美齡看到蔣方良淚眼汪汪,就已明白所聽傳聞都是真的,便對她說:“我們已聽說經國背著你和女秘書明來暗往,鬧得滿城風雨。有話你隻管講,一切都有我為你做主的!”
聽了宋美齡的話,蔣方良苦澀的淚珠奪眶而出。她對宋美齡說:“我不能背地講經國的壞話。我對他們之間的事情不很清楚,我又怎麼能在背地中傷自己的丈夫呢?作為一個女人,我能夠保證一輩子不背叛丈夫;可是任何一個女人也不能保證丈夫不背叛自己。如傳聞當真,我相信經國也是一時糊塗,將來一旦清醒會重溫我們的過去。我們是患難的深情,他總會想起來的。”
蔣方良的一番話,更加深了宋美齡對她的同情和愛憐。於是她對蔣介石說:“這次方良到重慶來,我才真的感到經國當年在俄國是有眼力的!方良有此美德和人品,可是你委員長的福分呀!”作為當時的中國第一夫人,宋美齡口中很難讚美一位除她而外的女性,而此時對蔣方良做出如此評價,確令蔣介石吃驚,他對自己那位比東方女性更賢淑、更溫順的兒媳,從心底滋生出敬佩與憐愛。
於是蔣介石一紙電文,將兒子召到重慶。
作為父親的蔣介石,他對長子蔣經國寄予了無限的期望。他心中一直有一個關於“蔣家王朝”的構想,希望當他沒辦法繼續執政時,長子蔣經國可以接過他的班,繼續他的施政綱領。現在蔣經國正在進行從政實習,是打基礎的時候,如果在此時就沉溺於女色,不顧影響,將來何以能成大事?他一見到蔣經國,就氣憤地說:“你娶了一個俄國妻子已經是全國皆知的事,怎麼可以再跟別的女人亂來。簡直有辱蔣家門風。我絕不會認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