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3年,莫泊桑年滿13歲了,洛爾終於下定決心把這匹“脫韁的小馬”送去接受正規教育。送到哪裏去呢?對13歲的孩子來說,80英裏外的魯昂似乎太遠了些。於是,母親為他選定了50英裏外的小城伊弗托的一所神學院。
莫泊桑的祖父和外祖父都不是虔誠的教徒。洛爾本人對宗教也不太信仰。但在當時,送子女到教會學校教養一段時間,乃是眷戀昔日生活方式的貴族人家的一種時髦。
於是,洛爾對莫泊桑說:“歐布爾神父是非常了不起的人。不過,你必須回到學校去,因為你已經13歲了。我已經辦好了進入伊弗托神學院的手續。”
莫泊桑繃起了小臉。他過慣了在大自然中自由自在的生活,沒有想到還要進學校,他不知道多久才能再回到海邊的生活。
而且,莫泊桑更沒有想到會進神學院,神學院不是神父拿著教鞭督促學生成為祭師的地方嗎?他很沮喪地說:“媽媽,我可不想將來當祭師。”
洛爾耐心地對兒子解釋道:“當不當祭師是你的事,將來由你自己決定。不過,在這一帶,好人家的孩子可上的學校也隻有那裏了。那裏可以學到最好的學問,特別是在古典知識方麵。”
莫泊桑內心遭受到巨大的打擊,他為了遺忘快樂的生活即將結束而努力。那天下午,他為了讓自己習慣於別離,離開大海,走向離大海相反的原野。
莫泊桑雖然滿心不願意,可他畢竟隻是一匹小馬。1863年10月的一天,母親連哄帶勸,到底把他送進了那所神學院。
“新生走這邊!”在開學典禮上,校長致辭以後,老生退去時,一個長著酒糟鼻子、高大身材的神父命令道。
莫泊桑和十多個新生們一起提著各自的小提箱,從院子裏被帶到餐廳。莫泊桑兩邊看著,沒有發現一個可以成為朋友的人。
新生被一個個叫過去接受他們的提問。莫泊桑還能勉強應付,隻是在回答教義時他有幾個問題答不出來。
這就是莫泊桑進校後受到的第一次待遇:先是審問,後是懲罰。
在餐廳裏,貼著一幅很大的標語:“嚴格如斯巴達,優雅如雅典。”神父們非常嚴密地遵守著這標語的前部。封鎖在高牆和終年緊閉的大門後麵的教會學校生活之“嚴格”,堪與實行奴隸主貴族寡頭專政的古代斯巴達“媲美”。
莫泊桑從此就開始了神學院的生活。每天天不亮就得起床,去禮拜堂參加清晨5時的彌撒。即使在仲夏也冷得像嚴冬的冰窖,凍得渾身發抖,也不敢搓搓發紅的手,或者跺跺發麻的腳。
因為神父虎視眈眈地在四周監督著,對於做彌撒時有不規矩態度的學生,動輒就罰吃青苔。
莫泊桑是最厭惡宗教活動的,這所教會學校從早到晚的禮拜活動使他感到無比的苦悶。此外,學生們做完禮拜,每天還要有固定的時間默想,默想完了還要向神父彙報自己默想的結果。
莫泊桑感覺,這種思想折磨真比肉刑還要殘酷。因為小孩子無法對默想而引起的結論作詳細的報告,時常因為“注意散漫”而受到懲罰。
所謂“優雅如雅典”,卻純係空話。且不說別的,古代雅典人講究清潔是有口皆碑的。而在這所教會學校裏,卻隻準學生一年洗3次腳。至於洗澡,就壓根兒甭想!在海水裏泡大的莫泊桑,真像是離了水的魚兒一般,難以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