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9章 病魔纏身痛苦不堪(1 / 2)

1890年年底在艾爾維墓前的幻覺,一直困擾著莫泊桑。

艾爾維淒厲的呼喊聲時刻縈繞在他的耳際:“我的吉!我的吉!我不能撇下你就死去!”莫泊桑真像是要追隨親愛的亡弟而去似的,他的病情在1891年這一年裏急轉直下。

他的左眼瞳孔擴大,右眼瞳孔縮小,左眼已經失去視覺調節功能,兩個瞳孔對光線的作用都毫無反應。他戴上眼鏡,雖能使左眼看清東西,右眼卻很快就感到疲勞。

1886年以來就危害著左眼的病兆,現在在右眼上也表現出來了。他偏頭痛發作更加頻繁。他整個健康狀況嚴重惡化,尤以消化不良和失眠為甚。

1890年,他還能以驚人的毅力掙紮寫作,而現在,卻無論如何也難以運筆了。

這段時間,莫泊桑的語言混亂也日益明顯,連寫字也失去了把握。字跡變得顫顫抖抖、拖拖曳曳,屢屢出現的錯別字說明他的頭腦常失去控製。

然而,疾病的打擊越猛,他的反抗也越烈。他依舊讀大量醫書,結果適得其反。他比以往更熱衷於求醫,可又對醫生心懷疑慮,對醫囑采取任性的態度。

他最信服的是對他病情的輕描淡寫的診斷。他最樂於接受的,是以神經病學家夏科博士的名字命名的“夏科衝浴”。這種用冰涼的高壓射流施行的衝浴,雖然能暫時衝淡他的痛苦,其實卻在加重著他的病情。

遵照“常常衝浴”的醫囑,他馬不停蹄地奔走在各溫泉療養所之間:中央高原的賽維納山區,地中海沿岸附近的阿萊,加隆河流域的呂衝,靠近瑞士邊境的萊芒湖畔的迪沃納。

迪沃納的溫泉雖久負盛名,但是莫泊桑所在的那所療養院卻麵對著冰川,經受著湖風的不斷吹襲,使畏寒的病人不堪忍受。這時,泰納一封來信帶給他莫大的希望。他在6月27日發於迪沃納的一封給母親的信中興奮地寫道:

我正不知要逃到什麼地方去尋找陽光,猶豫不決之際,泰納寫信來,竭力勸我去一所堪與迪沃納媲美的療養所:距日內瓦約十分鍾路程的尚佩爾。去年他在那裏住了40天就治好了和我完全一樣的病--不能讀書,不能寫作,不能從事任何腦力勞動。他原以為完蛋了,可僅僅用40天工夫,他就複原了。

詩人杜爾珊此刻正在那裏,他的病症同我也一樣。他已經能睡好覺了,就是這麼簡單。

卡薩利斯曾同我在日內瓦會了一麵。他覺得我氣色好極了,樣子強壯極了,而不禁驚呼:您已經好啦!我向他訴說了自己新近經受的一切痛苦。他回答了我一句很明智的話:“對您來說,首先是需要氣候幹燥和陽光充足的環境;然後是必不可少的衝浴。因為衝浴已經使您變了樣,我一見到您就確信這一點了。”

懷著這種盲目樂觀的情緒,莫泊桑又開始了力不勝任的體力活動。他騎著三輪自行車四處遊玩。

有一次,他用兩個多小時前往28英裏外的費爾奈參觀伏爾泰的舊居。歸途中,他突覺不適,摔下車來,滾落到迪沃納的一個遊泳池中。他還自鳴得意:“我就像一條魚落在水中,我是注定要生活在冷水中的人。”

然而,當莫泊桑在盛夏之際回到巴黎小住時,人們的反應向他道出了實情:他已經消瘦到幾乎麵目全非了。

他向朋友傾訴起自己的苦情:

我頭痛越來越厲害。隻有安替比林能使我得到一點兒寧靜。不過,我想正是這種毒藥在作祟,我的頭腦現在空曠得厲害,最簡單的詞兒都找不到,如果我需要“天空”這個詞或者“房屋”這個詞,它們立刻就從我的腦子裏消失了。我算完了。

由卡薩利斯伴送,莫泊桑在這年8月到了尚佩爾。亨利·卡薩利斯是一位著名的醫學博士,也常以讓·拉奧爾的筆名發表詩作,和泰納、莫泊桑都交情很深。他也清楚莫泊桑已無可救藥,隻是故作輕鬆來盡量減輕好友的心理重負。

詩人杜爾珊果然正在尚佩爾療養。寒暄已畢,卡薩利斯忙把他叫到一邊,低聲交底道:“我把他帶到這裏來,是為了讓他以為自己像您一樣,不過有點兒神經衰弱。您得對他說這裏的治療已經使您病情見好,而且身體也養得強壯多了。可惜,他的病跟您的不一樣,您用不了多久就看得出來。”

杜爾珊夫婦和莫泊桑在尚佩爾度過的日子,對這對夫婦來說絕不輕鬆。杜爾珊本來是由於神經過度疲勞才到這裏療養的,與他們終日形影不離的莫泊桑卻口若懸河盡對他說些瘋話,純粹是一種精神折磨。

在朝暮相處的3天裏,隻有兩個小時,杜爾珊仿佛又看到了昔日才華橫溢的友人,然而這隻有使他更覺悲淒!

那是一個晚上,杜爾珊夫婦請莫泊桑來他們單獨居住的附屬於同一家溫泉旅社的木屋裏做客。莫泊桑帶著他那幾乎須臾不離的手稿按時到來。

他興致勃勃地說:“我給你們講講我的《昂瑞呂斯》的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