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5章 十三、革新《小說月報》(1)(1 / 2)

一回到上海,沈雁冰就請管理編譯所宿舍的“經理”福生商議找房子的事。按他的要求馬上找到這樣一處適用的出租房屋,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搬家之議沒能馬上付諸實施。而在此時,沈雁冰在編譯所工作的又一次發生變化。變化的起因,是在身兼《小說月報》、《婦女雜誌》兩刊物主編的王蓴農。

1919年11月初的一天,王蓴農找到沈雁冰,告訴他商務印書館準備將《小說月報》三分之一的篇幅改版,刊登新文學內容,提倡新文學。他為此新設了一個“小說新潮”欄目,請沈雁冰主持這個欄目的編輯事務;同時請沈雁冰為《婦女雜誌》撰寫文章,談婦女解放問題。

王蓴農是一個舊式文人,思想守舊,這也是商務印書館當權人物的思想傾向和出版傾向。在王蓴農主持下的《小說月報》曆來都以發表“鴛鴦蝴蝶”派文人的言情小說為主,差不多就是他們的一個陣地。所謂“鴛鴦蝴蝶”派,是源於這些舊式文人所寫的言情小說,常常用“三十六鴛鴦同命鳥,一雙蝴蝶可憐蟲”這樣的陳辭濫調,故而被人以鴛鴦蝴蝶稱之。他們是舊封建意識和上海灘洋買辦意識混合而成的產物,迎合了當時小市民比較低俗的欣賞趣味。《婦女雜誌》則一直以提倡賢妻良母為辦刊的宗旨。商務出版這樣的刊物,一是出於保守傾向的出版思想,二是在賺錢上的考慮。但恰恰是在這兩個方麵,他們都遇到了難題。

這時,五四運動已經過去半年了,新思想、新文學對於人們的思想和社會生活許多方麵的衝擊,已經形成一股不可抗拒的時代洪流。

它迅速改變著傳統守舊的思想觀念、審美趣味、生活方式。《小說月報》每況愈下的發行量成了一個文化晴雨表,向商務印書館的當權者們昭示了這一社會發展動向,而發行量減少的最終後果是商業利益的損失。所以,他們純粹出於商業利益的考慮,也不能不革舊布新了。

這給了沈雁冰一個機遇,因為身處守舊意識濃重的商務編譯所內,他所翻譯、介紹和撰寫的表達新文化、新思想的文章,此前都是發表在《時事新報》副刊《學燈》等報刊上,現在可以充分利用自己身邊的這兩個刊物了。應允了王蓴農的請求,沈雁冰馬上動筆,在這一年第11期上《婦女雜誌》發表了《解放的婦女與婦女的解放》的文章。緊接著,在第二年1月號的《婦女雜誌》上又集中發表了多篇文章和譯文。此後,每期《婦女雜誌》都有沈雁冰撰寫或翻譯的文章。

主持“小說新潮”欄目,花費了沈雁冰的大部分精力,但他幹得津津有味,找房子的事則被忘諸腦後。幾個月後,母親又來信催促,而且信中有些不悅,似乎懷疑到兒子有什麼瞞著她的事。

這封來信的原委是這樣的:

沈雁冰自從在報刊上發表文章起,就一直把刊登他文章的報刊都寄給母親看。一身二任:主持“小說新潮”,為《婦女雜誌》撰稿以來,他寫的、譯的文章比上一年多了許多,沈雁冰一篇未漏,都寄給母親了。同時,在不久前的一封家信中,他告訴母親薪水又增加了10元,每個月有60元了。於是,陳愛珠覺得有點不安:每月60元錢,一個人在上海花,綽綽有餘,為什麼還要寫那麼多文章去賺“外快”?

是不是有什麼額外的花銷,比如結交女朋友?那次兩個兒子陪自己在上海遊覽,就發現那裏是個花花世界,街上來來往往的女子,多是些現代的、摩登的女性,遠非德沚這樣小鎮女子所能相比的。德鴻一人整天生活在這樣一個繁華世界裏,一年之中夫妻兩人相聚不了幾天;況且對於這樁婚姻,德鴻心裏也是不大滿意的,要不然怎麼一篇接一篇的寫些關於婦女婚姻、家庭問題的文章?他該不會有什麼別的打算吧……還是得盡早把家搬到上海去,讓他們夫妻生活在一起……想到這裏,陳愛珠馬上提筆給兒子寫下這封信。當然她不好直截了當說出自己的疑慮,隻是在信上告誡兒子錢夠花就行了,不要為賺“外快”弄壞了身體,再就是催問何時可以找好房子。

沈雁冰是何等聰明的人啊,母親在來信的字裏行間所流露出的疑惑不安,他立即就覺察到了。他給母親寫了一封長信,詳細說明了自己近一段時間工作生活的情況。他告訴母親寫那樣多的文章其實不為賺稿費,一來是工作的需要,二來自己對於新文學,各種各樣的新思潮以及社會上廣泛關注的青年問題、婦女問題等產生了濃厚的興趣,有誌去從事這方麵的研究和活動,正可以藉此做一番事業,不想隻是停留在編譯一些現成的東西上麵。他答應母親盡快找房子,但沒有為他所察覺的母親的疑慮解釋什麼,因為他根本沒有想過這方麵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