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1 / 3)

簡直是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趕到地鐵站,還在下台階就聽見地鐵進站的轟隆聲,兩個人都是拚命狂奔,腳尖剛落到站台上就聽見車門嘀嘀響,眼看著車門就要關了,蕭山一個箭步已經衝進車廂,回過身來抓著我的胳膊就把我拽了進去。我估計車門就是在我身後堪堪合上,差點沒夾著我的頭發。蕭山還緊緊抓著我的手,因為慣性我向前一撲,他已經把我抱住了。

我的耳朵正貼在他的胸`前,柔軟的T恤下是他又快又急的心跳聲,怦咚怦咚怦咚……比我自己的心跳得還要快。剛才跑得太急,我們兩個都還在拚命喘氣,他身上還有淡淡的酒氣,又比我高很多,呼吸仿佛就拂在我的頭頂,一下一下,微微吹動我的額發,拂在臉上癢癢的。我幾乎覺得從耳朵到脖子都是滾燙滾燙的,在那短短的幾秒鍾內,我幾乎喪失了一切反應的能力,隻本能抬起頭來。他也正看著我,他的眼珠那樣黑,那樣深,那樣亮,就像是滿天的星星都碎了,嘩啦啦倒我鋪天蓋地的傾下來。我被這些星星砸得頭暈眼花,連該怎麼呼吸都不知道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蕭山的手終於放開了,可是卻滑落下來,就勢抓著了我的手。我根本就不敢抬頭,掙了一掙,但他握得更緊了,對我說:“那邊有座位。”

我們兩個並排坐下來,最後一班地鐵,人並不多,車廂裏空蕩蕩的。沒有人注意到我們,但我想自己的臉一定還很紅,隻是覺得不安。他沒有說話,但他也沒有放開我的手,我又嚐試著把自己的手指往外抽,他終於問:“為什麼?”

我囁嚅:“這樣是不對的。”

“是啊,”他突然衝我一笑,對我說:“我們坐反方向了。”

我瞠目結舌,聽到列車廣播裏報站名,果然是坐反方向了。我就顧著跟在他後頭一路狂奔,匆匆忙忙拿月票往裏麵衝,哪知道他會進錯站台坐反方向,連我也稀裏糊塗的跟著他一塊兒搭錯車。

他似乎很開心,哈哈大笑起來。我不知道他到底為什麼那樣高興,但我永遠也記得那天他笑的樣子,眉目舒展,容顏燦爛。在車廂瑩白的燈光下,他的臉龐就像是帶著朦朧恍惚的光與影,這麼多年來,一直出現在我的夢裏。

下午的時候莫紹謙的司機給我打了一個電話,照例問要不要到學校來接我。這是莫紹謙的作派,他用的人永遠像他一樣,表麵上總是維持了最大的禮貌與客氣。我也客氣的答說不用了,我會自己回去。莫紹謙雖然很少在這個城市停留,但身為資本家,哪怕他十天半月也用不了一回,他仍舊有車有司機在這裏,就好比他有房子有狗有我在這裏……我的名字,排在可愛的後麵。

傍晚時分我穿過人聲嘈雜的校園,同學們行色匆匆,去食堂或者水房。抱著書拎著開水瓶奔忙在路上,常常一個寢室結伴同行說說笑笑,總是校園的一景。如果莫紹謙不來,我通常是住在宿舍裏,這個時候也應該打水吃飯,耳朵裏塞著MP3,寫明天要交的實驗報告。

在過馬路的時候差點被車撞了,因為站在街心的斑馬線上,我好像看到了蕭山。我說好像是因為我沒有看真切,隻是對麵人行道上有個相似的背影,從眼前一晃就不見了。但我再也邁不開步子,隔著滔滔的車流,熙攘的長街,我不知道是眼睛在騙自己,還是理智在騙自己,隻是失魂落魄。也許我今天就不應該想起他,不應該想起過去的那些事。兩所大學挨得這樣近,我從來沒有看到過他,一次也沒有。三年來他就像個水泡,成功的消失在一望無際的人海,然後我就安然的,自以為是的,覺得自己再也不會遇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