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1 / 3)

來找我。

當蕭山出現在我麵前的時候,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對他說了什麼,我抓著他的袖子,就像抓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我喃喃地說著什麼,我一直覺得這一切都像是噩夢,夢到現在,我終於看到了蕭山,他出現在我的夢境裏,就像是我無數次企盼過的那樣——當他站在我的麵前,我仍舊覺得這一切是夢境,不然他不會來,他不會出現在這裏。直到他將我帶上了出租車,並且給了我一包紙巾,我才不可抑製終於崩潰,把臉埋在掌心,放任自己哭泣。我知道一直奢望著他,不管我在什麼地方,我一直奢望著他會回來。

他把我帶到了一套房子裏,房間很亂,顯得沒怎麼收拾,我沒心思想什麼。他拿了毛巾讓我先去洗臉,我在洗臉台前放著水,怔怔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我的眼睛腫著,整個臉也是浮腫的,我哭得太久了。可是即使不是這樣,我也清楚地知道,我不是從前那個童雪了。

我無法知道自己該怎麼辦,我心亂如麻,我理不出任何頭緒,我什麼也不想麵對。

我出來的時候,蕭山正坐在窗前吸煙。

我從來沒有看到蕭山吸煙的樣子,在快餐店剛剛看到他的刹那,我覺得他就像是從昨天直接走過來,拖著我的手,一路並沒有放。可是現在,他離我陌生而遙遠,幾乎是另一個人,我不認得的另一個人。

我在沙發中坐下來,蕭山把煙掐掉了。他問:“到底出了什麼事?”

我的聲音很小,我仰著臉看著他,幾乎是哀求:“帶我走好不好,隨便到哪裏去。”

我知道自己是在癡心妄想,我一直癡心妄想有一天蕭山會回來,他會找到我,然後帶我走。可是我明明知道,他不是我的蕭山了,他和林姿嫻在一起,我做了一次不要臉的事情,然後又打算再做一次,但是我真的很想逃掉,逃到一個沒有人的地方去,而現在隻要蕭山搖一搖頭,我馬上就會像隻螞蟻一般,被命運的手指碾得粉身碎骨。

可是蕭山竟然沒有猶豫,他說:“好。”

他進房間去穿上大衣,就出來對我說:“走吧。”

我不知道他要帶我到哪裏去,我隻是順從地跟著他走。他帶我去了火車站,然後買了兩張票。在深沉的夜色中,車窗外什麼都看不見,我精疲力竭,倦怠到了極點,他看出來了:“睡吧,到站我叫你。”

我沉沉睡去,雖然是在嘈雜的列車上,車頂的燈一直亮著,軟座車廂時不時還有說笑喧嘩。我就在這樣一片噪音中沉沉睡去,因為我知道,蕭山就坐在我身邊。

火車到站的時候我被蕭山叫醒,我們出站攔了出租車,T市和我幾天前來的時候一模一樣,清晨的薄霧飄散在路燈的光芒裏。他帶我回到那老式的家屬院,這裏的樓房一幢一幢,他帶著我在中間穿梭來去,所有的樓房幾乎都是一模一樣,我覺得自己一定是在做夢,因為僅僅相隔幾天,我又回到這裏,而蕭山就在我身邊。我一定是在做夢吧,我安慰地覺得,這個夢真的是太美好了。走上樓梯,蕭山打開了大門,陌生而熟悉的三室兩廳通透地出現在我麵前。清晨的陽光剛好透過窗子照進來,家具都披上一層淡淡的金色,光線柔和飽滿,更襯托出這一切都隻是夢境,美好得令我難以置信。

蕭山問我:“要不要睡一會?”

臥室的床很軟,我和衣倒上去就睡著了。我一直睡了十幾個小時,這麼多年來我從沒睡得如此安穩過,睡得如此香甜過,醒過來的時候我連頸椎都睡得僵了,天色已經黃昏,映在屋子裏。已經是夕陽了。我在床上看著天花板,也許是在做夢,也許並不是在做夢,可是為什麼我會在這裏?我恍惚了很久才起床,小心地推開門。蕭山坐在外邊的客廳裏看電腦,他獨自坐在偌大的屋子中央,夕陽勾勒出他的身影,那樣清晰而遙遠的輪廓,我所熟知的每一個飽滿的曲線,他就像從來不曾離開過我的生活。可是他在看著電腦的屏幕,我心裏猛然一沉,昨天發生的一切瞬息間湧上來,像是黑沉沉的海,一浪高過一浪,鋪天蓋地地朝我壓過來,把我壓在那些海水底下,永世不得超生。我一度又想要垮下去,我想我要不要奪路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