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文劍已經被眼前的變故徹底地激怒了,一個經曆無數生死,一個原本非常理智的男人在麵對這樣的情景時幾乎完全拋棄了那些刻在自己腦海裏的鐵的紀律。他瞪著一雙血紅的眼,嘴裏大口地喘著粗氣,就像一隻被激怒的老虎一樣一步步逼近了自己的獵物,他腦海裏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要麵前這個女人血債血還,要用她的血來祭奠自己已經死去的兄弟。
那女人被劉文劍憤怒的表情怔住了,握刀的手也不停地劇烈顫抖著,小女孩在她手上已經無法言語,像一隻柔弱的羔羊,不能掙紮,毫無動靜,隻有那雙可憐的眼睛裏閃爍著晶瑩的淚光。
“畜生,竟然連自己的女兒也不放過。”劉文劍死死地咬著牙關,雙拳中緊捏著仇恨,恨不得一拳將眼前這個殺死自己兄弟的女人打死,但在最後一刻他卻猶豫了,理智慢慢地回歸身體,站在他身後的戰友也上前來用力地拉住了他。
“你……你放了她,禽獸不如!”他憤怒地指著仍然挾持著小女孩的女人,從牙縫裏蹦出無比憎恨的火焰,麵前的女人已經變得不知所措,眼中流露出一束害怕和決然的光。
“小心!”思維麻木的劉文劍在聽到戰友的提醒時,一抬頭又一個人影從門裏衝出來竄入了他眼簾,他立馬後退了一步,同時所有的槍口都對準了那個突然而至的人。
一個男孩,準確的說,一個看起來才十幾歲,手裏舉著槍的男孩子正站在女人身後驚慌失措地左右搖晃著槍口。
“放下槍,不然我們開槍了。”劉文劍大感不妙,立即咆哮著向持槍者下達了死命令,但那男孩根本不理會他,仍然把槍口對準這群維和士兵,士兵們明白男孩的意思是讓他們撤退,但他們步步緊逼,毫不相讓。
劉文劍冷冷地盯著這個男孩,腦海裏瞬間閃出另外一張稚氣未脫的娃娃臉,那張臉的主人叫秦小斌。不過他沒有時間去回憶這些,因為現場的氣氛瞬間達到了劍拔弩張的地步。此時此刻,執行任務的士兵們也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因為他們麵對的是一個女人和兩個孩子,在這種危急情況下誰都不敢輕易下達開槍的命令,但對方手裏有槍,又隨時可能危及這些維和士兵的性命。
女人仍然沒有鬆開小女孩,鋒利的刀鋒已經被染成血紅,她在男孩的掩護下開始緩緩地向屋裏退去,防暴隊員們也都舉著槍步步緊逼,眼看女人挾持著小女孩就要到達門口時,劉文劍握槍的手微微動了動,小男孩也許是發現了劉文劍這個細微的動作,突然瞪大眼睛驚恐地嚎叫起來,氣氛降至了冰點以下。
“放下槍,放下槍。”劉文劍和戰友們再次從喉嚨深處發出了幾聲怒吼,雖然他知道對方根本就聽不懂他的意思,但他們還是那樣做了,所有士兵內心充滿了同樣的矛盾:他們不會輕易對一個孩子開槍,雖然自己的生命也隨時可能被帶到死亡的邊緣。
這就是戰士,他們會為戰友的死而憤怒,而遷怒於凶手,但他們同樣清楚自己的身份,因為他們是戰士,他們是一群來自中國的維和士兵,他們的任務就是要消滅罪犯,打擊犯罪,還城市以光明,還市民以和平的生存環境,他們知道自己隨時都可能把命丟在戰場上,那麼活著的人則應該繼續戰鬥。
劉文劍和他的戰友們對劊子手舉起了槍,這不僅是為了給戰友報仇,也因為還未完成上級交付的任務。
那個十幾歲的男孩舉著槍擋在女人麵前,槍口雖然因為害怕而不停地顫栗,但始終對著防暴隊員們站立的方向。
“必須在他們退回屋前采取行動,不然情況會更加被動。”劉文劍腦海裏閃出這個大膽的念頭,握槍的手更加有力了。雖然他不是現場指揮官,但他以極快的速度和身邊的戰友交換了眼色,希望自己的行動可以得到戰友的配合。他這個微小的動作卻令小男孩大駭,在後退時突然不小心撞在了門上差點摔倒,劉文劍沒有放過這幾乎是唯一的機會,就在千鈞一發之際,他果斷地扣下扳機,由於距離太近,男孩根本還沒有反應過來,子彈已經準確無誤地擊中了他的右手臂,也就在那千分之一秒的時間裏,另外兩名戰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卸下了他的武器。
男孩捂著受傷的手臂痛苦地慘叫起來,他想掙紮卻被緊緊地架住了雙臂,根本動彈不得。
驟然響起的槍聲令持刀的女人驚恐萬狀,當她聽見槍響時正打算踏進屋裏,卻沒料到防暴隊員們已經到達近前,麵對黑洞洞的槍口和被控製的雙手,她隻好放開女孩頹然地垂下了頭。
天氣依然很悶熱,在這個城市裏激不起半點漣漪,滿地的瓦礫和厚厚的塵土也讓這個城市無法順暢的呼吸。
劉文劍再次跪在了蘇齊身邊,望著麵色蒼白,再也無法開口說話的戰友心如刀絞,他的手指輕輕地碰觸到了戰友的臉頰,如水的冰冷閃電般滑過他的肌膚,刺痛了他的身體。當他抬頭看著被戰友們帶走的女人和小孩時,小男孩回頭望了他一眼,但那雙稚嫩的眼裏卻滿含著一種他絲毫看不懂的色彩,就在這一刻,他再次想起了那個遠在祖國的小男孩,那個叫秦小斌的小朋友現在還好嗎?
凝望著兩張如此年輕的臉,劉文劍的思緒如潮水般放縱奔流,在那一刻,激起浪濤萬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