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病為什麼不治?”
“在治。”撒謊張嘴就來,“太醫說,木籠子裏要關一個月。一點風也冒不得。”
那少年笑了笑,眼神中掠過一絲黝黯,突然道:“你也要被關黑屋子麼……”
她愕然看著他,他卻立即轉了話題,“你是什麼身份?宮女之女?”
她心中一跳,立即搖頭,“不是。”
他疑問的看著她,她心跳劇烈,一時不知道該怎麼編造自己的身份,眼珠一轉,看見他腰上垂下的玉結絲絛,那玉上刻著篆字的“天佑軒轅,既壽且昌。”頓時明白眼前這個少年不是風燁國人,大概是軒轅國的皇子。
她知道軒轅國是相鄰風燁的大國,既然是別國皇子,那麼想必對風燁宮廷不是很熟悉,她舒了口氣,低低道:“我是陛下最小的女兒。”
他神色驚異,又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大概實在看不出她哪裏像個皇女,她卻坦然的繼續撒謊:“我有病,娘不喜歡我,她都沒有摸過我抱過我,就將我交給宮女養大。”
那少年沉默下來,眼神裏那絲疼痛重來,半晌卻道:“聽說風燁皇女最小的那位,今年八歲。”
她開始頭疼,覺得這個少年怎麼這麼難糊弄,隻好歎氣,道:“沒聽見說我娘不喜歡我嗎?宗牒上都沒我的名字,我被雪藏了。”
那少年有趣的瞧著她,覺得這個孩子實在很有意思,確實不像是普通孩子,想了想道:“你叫什麼名字?”
她搖頭,擺出一臉陰鬱的表情,那少年立刻又開始狐疑,眼神裏明明白白寫著“我不相信你,再不受寵也不會連名字都沒有”的神情。
她無奈,隻好示意他去床褥下翻,他有些猶豫,但還是去翻了,半晌,手中抓著朵小小蓮花,疑問的回過頭來。
她頭一昂,得意的道:“我是風燁皇族裏唯一含玉出生的皇女。”又故作高傲睥睨的模樣用鼻孔瞧著他,道,“祥瑞之事,從來都是發生在高貴的人身上的。”
他握著那朵小小的蓮花,將那蓮花緊緊握在掌心,突然笑了笑,那一笑,流光溢彩,她看呆了,然後聽見他道:“嗯,是的,最高貴的公主。”
他將蓮花放回,含笑彎下身,解下她腳上的布繩,將“最高貴的公主”抱出來,抱在膝上,她本十分不適應,然而,身後的胸膛如此溫暖,他的手勢如此輕柔,那雙最宜用來撥弦烹茶,寫詩作畫的修長的手,撥弄她的頭發時簌簌的癢,癢至心底,像一根絲弦彈軟了她繃緊的意識和靈魂,她不能自主的放鬆下來,將自己沉在那彎世間最溫暖最蕩漾最清冽最包容的泉中。
他讓她小小的頭倚在他的肩膀,取過桌上的一把梳子,先用手極其小心的理開她長久不洗打結的發,一點一點的理,糾得那麼緊的發,誰去理都難免扯痛頭皮,然而,她一絲疼痛感都沒覺得。
她的感官一向是選擇性失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