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為什麼要知道,為什麼要知道,為什麼要知道?那些世間最慘痛最深重最悲哀最無奈的悲涼和恥辱?那些深埋的噩夢,為什麼一定要鮮血淋淋的扒開,讓她透過自己血肉模糊的記憶,看見這世間最大的悲哀和森涼?
她長嘯一聲,旋風般的向外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撞什麼,隻覺得這一刻,天地玄黃宇宙洪荒,統統全都是仇人,都是橫亙在命運裏的最冰寒的高山,任她一次次撞得頭破血流,在自己的一地殘肢斷臂血肉橫飛裏掙紮,每次好容易支撐著爬起,立刻又是一塊巨大的冰川劍般寒光閃閃的墜落,直插頭頂。
她呼嘯著,嘯聲驚動整個巨大的驛館,她化成一道黑色的颶風,卷著房間裏各色家具,‘砰砰”“嘭嘭”向外撞。
眼前突有白影一閃。隔壁房間的妖歿先撲了出來。此刻的風菲菲哪裏認得出人,隻看見雪白的影子,白色的……對,冰山,橫在她生命裏的,需要粉碎的冰山!
她狂嘯著,不管不顧,狠狠迎著那冰山撲過去,抬手就是毫無保留的全力一掌,“砰”的一聲,兩人齊倒,在地上一滑幾丈,風菲菲還要踢打,妖歿死死將她抱住,兩人翻翻滾滾在地上糾纏成一團,滾過的地麵因為風菲菲四射的罡氣片片碎裂,周圍的花木轟隆隆全倒,妖歿一邊要抱住她阻止她自傷,一邊還要注意頭頂不住砸落的樹木,一時滾得狼狽不堪。
紫影一閃,公孫煊渁掠了過來,伸手就要去拉風菲菲,妖歿卻突然抬頭道:“別!”
他這麼一瞬間,已經被風菲菲全數放出不加控製的罡氣,傷得渾身是血,白衣上殷殷鮮紅,眼神卻清醒明銳,狠狠阻止了公孫煊渁的救援。
他一邊抱著風菲菲滿地糾纏亂滾,毫無屏障的挨著她的瘋狂拍擊,一邊飛快的抽出金針,單手攬緊風菲菲飛快的施針,公孫煊渁立即為他護法,揮袖將四麵倒下的樹木移開。
風菲菲還在亂滾,難得醫聖高徒——已經享有“醫仙”美譽的妖歿,在她瘋狂移動,四處亂滾的情形下,居然依舊能認穴施針,下手如飛——他亦拚了性命,承受著風菲菲失去理智後瘋魔般的攻擊而飛快施針,隨著金針一一紮入,風菲菲終於漸漸平靜下來。而妖歿卻不住的咳嗽,他默然坐著,驚疑的道:“……她……?”
公孫煊渁偏過頭去,沉默不語。
兩人在一地瘡痍中默然無語,一個低頭輕輕咳嗽,一個仰頭靜靜看月,咳嗽的咳出沒完沒了的血,看月的看出一臉的蕭索和悲涼。
風菲菲還在地上躺著,過了一會,她疲乏的道:“你們可以走了。”
一片靜默,風菲菲閉著眼不理,她已經什麼都不想說,也不想問。那個夢還沒做完,她便被記憶深處最不願意麵對的東西生生逼醒了,直覺的選擇了不去麵對接下來的結局。
不想問公孫煊渁當初為什麼不回來——還有什麼問的呢?不過是命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