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之後,望著床榻上打著微鼾的吸血鬼,阿京的理智也跟著恢複過來——堂堂白魔法師家的嗟來子竟與黒宗室吸血鬼共宿一夜,這事若是傳出去,他的名節將變得比被萬人踩踏的口香糖更不值錢!
不過他低頭望著俯臥著的吸血鬼,見他烏亮的黑發漫不經用的撇在臉上、英挺的鼻梁半陷在被褥重,背脊也隨著呼吸微微起伏,阿京覺得,至少自己沒吃什麼虧。
一陣有理有節的敲門聲響起,阿京還沒反應過來,吸血鬼便惺忪地翻了個身,懶洋洋地喊道:“早餐放門口就好,不需要特殊服務。”
這個死鬼,平日裏過的都是什麼日子啊!
阿京連忙用枕頭悶住吸血鬼的臉,幸虧他半睡不醒、音色有夠模糊,還能勉強糊弄糊弄。
門外人似乎疑惑了一陣,終於開口道:“阿京?”
糟糕,是尹諾涯。阿京沉下氣說:“我在。”
“我能進來嗎?”
“我、我在換衣服。”
尹諾涯頓了頓,說道:“那……下次獵魔競技的事宜宗主已經製定好了,我給你放門口。”
一個牛皮紙袋角從門縫裏滑了進來,腳步聲逐漸遠去,阿京過了一陣才將紙袋抽進來,正想將這糟心玩意兒丟到一邊,卻突然被人給搶了去——吸血鬼奪過紙袋,饒有興致地拆開翻閱起來。
“你還給我。”阿京作勢要搶回來。
“你夠不著。”吸血鬼倒吊在天花板上,他看字很快,一整冊賽製章程不消幾分鍾便讀完了。
“啊哈——”他將紙頁一撒,白紙如天女散花般空降而下,“你要殺我。”
看來宗族長老們始終沒找到黑宗室屍首,最終還是決定二次獵魔的目標依舊是吸血鬼。
“我……”阿京老老實實地回答,“我還沒下決心。”
“所以,等待你下決心的過程,就是我等死的過程?”
“不,我是說,我還沒下決心參賽。”
他是認真的,在聽了昨天吸血鬼的一番話後,他突然意識到,白魔法師獵魔,就好像西班牙人鬥牛一樣,看似是一場博人眼球的正義之爭,其實根本沒有道德依據支持他們這麼做。
但倘若現在撂挑子不幹,將宗主之位拱手讓人,那他一直以來努力的意義又是什麼?
“哦吼,所以,尹洛京什麼的,不當了?”對方倒吊在房梁上蕩著秋千,雪上加霜地挑釁著,仿佛會讀心的那方是他。
“少廢話,吸血鬼。”他憤憤道,“別搞得自己好像是個單純的受害者一樣,即便我真心想獵你,也未必獵得到。”
尹諾涯也一樣,他想,黑宗室的吸血鬼太強了,之所以敢堂而皇之地寄宿在尹氏府邸,不是因為神經脫線、而是因為他根本無所畏懼。
“不是受害者,在這件事上,我更像個看客。”吸血鬼悠哉悠哉地說道,“還有,別老是‘吸血鬼吸血鬼’地叫我,我又沒叫過你‘人類’,我有名號的,你可以叫我夜巡。”
“聽起來像某個怪盜的名諱。”阿京拾撿散落的紙張,抬頭迎上吸血鬼那張似笑非笑的臉,突然醒悟過來,“哦我明白了,你就是魈山夜巡。”
“你看起來一點都不驚訝嘛。”
“倒是多了一條殺死你的理由,不過還是算了。”他聳聳肩,“反正你也沒從我這兒偷走什麼。”
“不見得哦。”夜巡跳了跳眉,丟給對方一個小金屬盒,阿京一見,發現就是昨天那塊懷表。
“這個送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