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雪。”
目光越過她又落在更遠一點的孔任身上,“孔任!”
孔任興奮的點點頭,一臉的喜色。
接下來,咎依次的看著屋裏的每一個人,
“師伯。”
“以賽。”
“雲中大師。”
挨個叫著名字看過去,唯獨,沒有楚天曦。連目光都不曾落在她身上,似乎房間裏並無這個人的存在。
天曦好象釘在原地,一動也沒有動。
雲舟子等了等,看看臉色煞白的天曦,又看看東方咎,鼻子裏重重的出了一口氣,開口問她:
“想起什麼來沒有?”
“嗯,都想起來了。我是東方咎!”
咎的神色出奇的平靜,不帶喜怒,看不出一絲的情緒變化。
雲舟點點頭,“那就好。有什麼不舒服麼?”
“沒有,我很好。多謝雲大夫。”
“不用謝我,應該謝謝鴻雪和孔任,他們——”雲舟說到這裏,又停住了,似乎覺出不妥,掩飾般的搖搖頭,笑了:
“其實沒事就好了,別的沒什麼,沒什麼的……”
東方咎從床沿上站起來,挺直了脊背,平視了一下前麵,抬腳就往房門那裏走。鴻雪在她背後想要說點什麼,張了張口,卻又放棄了,隻看著咎的背影朝門口而去。
楚天曦站的正是那個位置,此刻僵直了身子看著咎走近,連氣息都屏住了。而咎卻是麵無表情的走過她身邊,連眼珠都沒有斜一下。擦肩的時候,甚至微微的往後偏了偏身子,連衣袂都不願意相觸,生怕沾染上了什麼一般。
推開房門,清晨明媚的陽光一下子鋪了進來。東方咎眯起眼睛看了看瓦藍的天空,頭也不回的走進陽光裏去了。而她身後的楚天曦卻覺得雙腿酸軟的幾乎站立不穩,退幾步靠住了門扇,閉上眼睛,幹涸到了眼淚都不再流出。周身的麻木到了心裏,連痛都覺不出了。
直麵而對的結果,也許早已經預料,而真正臨到眼前的時候,卻是這般的難以承受。形同陌路的冷漠比起刀劍的凜冽更加的傷人至深,可是,往事曆曆在目,刻骨銘心的痛楚過後,誰又能叫東方咎去忘卻仇恨,無謂了過往呢?
咎不聲不響的理好了行裝,以最快的速度離開了西昆侖山。一直到臨別,都沒有多看天曦一眼。雲舟的竹舍於她,似乎不是世外的桃源,而成了不願意再涉足的地方。與楚天曦的糾葛更是到了盡頭,到了讓她能夠視若不見的地步。
與鴻雪和孔任到了軍營,咎對著地形圖聽孔任分析完了當前的局勢,沒有多做耽擱,喬裝易容,帶著白妖星夜奔赴了韶知謙所率的兵馬活動的地方。費盡周折才尋著了他們紮營的位置,咎穿著連帽的鬥篷,遮住了麵容,隨著傳令兵到了韶知謙所居的軍帳。
坐在桌案前麵研究著陣型的韶知謙聽到稟報,抬起頭來,皺緊眉頭看了看咎,有些疑惑,
“你——是從西炎來的?”
“是。”咎依舊低著頭。
“孔任叫你來送書信與我?”
“是。”
“哦?那麼,信在哪裏?”
咎自懷裏摸了一封書信,上前兩步遞過去,韶知謙伸手去接,卻突然看見了拿著信的手竟是細膩白淨,不禁覺出異常,抬眼就往咎麵上看。看到了一雙炯炯閃亮的眸子,正饒有意味的看著他。
韶知謙心下一驚,似是不相信一般死死的盯住麵前的人,半張著口,話都說不連貫了,
“你……你是……”
咎抬手把風帽褪下來,“韶都尉,一別經年,可別來無恙?”
“皇……皇上?”
咎不再說話,隻是彎著兩邊的唇角,看著韶知謙的反應,這位昔日的二品都尉卻猛的自桌案前站起來,幾步繞過來,撲通就跪了下去,
“末將參見皇上!原來……原來皇上並沒有死的!”
韶知謙的神色很是激動,倒叫咎有點出乎意料,稍定定神,
“韶都尉還是請起,起來一樣說話。”
韶知謙很聽話的從地上站起來,捏緊了雙拳,對著咎道:
“皇上既然安然無恙,那麼我們複國就有望了!”
“哦?”咎揚起一邊的眉毛,“韶都尉果真這麼看麼?”
“我本以為孔丞相送書與我,是要商議合力共敵北辰。”
“我的來意正是如此。”
“末將現在手下有東榿的舊部兩萬餘,兄弟們要是知道皇上還在人世,一定會誓死效忠,與北辰相抗到底!”
韶知謙的果斷幹脆竟讓咎一時也沒了言語,看著這位昔日臣子的赤膽忠心,本是帶著半分疑慮而來的她不知該說什麼了。
韶知謙卻並沒有在意她的疑心,轉而換了一個話題,
“皇上!抗敵的事情我們再慢慢商議,末將還是先帶您去看一個人!”
“人?什麼人?”
“看了您就知道了!來人!點了燈籠來!”
韶知謙叫衛兵打著燈籠,自己頭前引路,領著咎到了後帳的一處地方,小小的窗口裏透出來微弱的光,咎皺起眉頭,不解的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