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軍,四隻手上有四色不同的旗子。自上而下看明被困之人自哪方突圍,便揮動相應代表那個方陣的旗子,而本方的兵馬便往那個方向聚集,這正是東方咎他們屢次難以突圍的主因。此高杆正是萬刃車陣的關鍵,被稱為陣眼。而破陣的首要便是斬斷陣眼,使其正為瞎陣,再破就容易了。
天曦到了高杆之下,抽出隨身的劍,未及動手,就看到了極不願意見到的人。
南宮玉蟾守在陣眼之下,帶了多名武藝高強的兵丁扼守,防的就是有人毀掉它。天曦看了看他,知道多說無益,便拉開架勢準備動武了。
“七公主。”
南宮玉蟾卻一反常態,不再是陰陽怪氣的強調,反倒是麵容平靜的看著天曦。隻是頭上手上的繃帶讓他看起來有些滑稽。
“既然是各為其主,我想就沒有多說的必要了。”天曦對於此人,任是如何也喜歡不起來。
“各為其主?如此說七公主是以——東方咎為主?”
“當年楚郊一戰以後,我便已不再是七公主了。而於東榿,我既入後宮為妃,斷沒有二心的道理。”
“可那東方咎分明就是個地地道道的女人!”南宮玉蟾聽了天曦的話難掩失態,那言下之意,不僅是立場的歸屬,還明明白白的表示了情感的所向。
看著突然激動起來,白淨的臉上湧起猩紅的南宮玉蟾,楚天曦靜了一下,竟然笑了起來。腥風血雨的戰場上,嘶喊砍殺聲驚天裂地,多少人生死懸於一線間,兩個陣營借此甚至就能決定江山易主的時候,楚天曦,如汙泥之中獨立的一支白荷,竟然綻開這多少年無人敢問其項背的一張絕美嬌顏,雲淡風輕的笑了起來。
背負了百轉千回的糾纏折磨,承著難以言喻的身傷心傷,這笑裏,摒去了家國情恨,看淡了人世糾葛,把這滿目的血流成河都不放在了眼裏,
“江山世事這多少年的恩怨,不也就因為,她是個女人麼?”
“我不管江山世事!我隻問你!你究竟是什麼迷了心竅!這十幾年,你又她圖了什麼?!”
“世間情愛,不過為個投緣。一眼到心之下,計較了許多,就得不償失了。至於所圖,嗬嗬,”天曦的笑益發濃鬱起來,
“我圖她顏容絕美,天尊貴胄,文韜武略,權縱天下。不知道這個答案,南宮公子可滿意?”
南公玉蟾啞口無言。看看天曦,又轉去掃了一眼遠處拚殺的汗塵滿麵血汙遍身的東方咎,竟是失了神,不知想著什麼。
雲崖子發現了這邊的異常,縱起身形,幾下便躍了過來,
“你居然還有氣力到這戰場上來,為了你那個妖孽小情人竟是連命都不要了!”
說出來的話字字咬牙切齒,可見已經恨之入骨。話音未落,劍鋒已經劈了出去,天曦見他凶狠,連忙集中精神,舉劍來迎。二人十幾個回合下來,畢竟身上傷口未愈,雲崖子又是起了必殺之心,天曦漸漸就見手軟。
雲中子在遠處憑內力挑翻幾輛萬刃車,天曦這邊尚來不及救援。雲崖子劍路一偏,直逼向天曦頸間的動脈處,眼看便是性命之憂。天曦眼一閉,便道不好。
隨即,寶劍刺穿皮肉的聲音,天曦卻並未覺出痛感。睜開眼睛,雲崖子的劍已從南宮玉蟾的頸間穿喉而過。南宮丟了手裏的劍,手攥住尚露在皮外的劍身,雙目幾乎突出眼眶之外,口鼻裏粘稠的血淌出來。最後一個動作,竟是努力地偏轉頭,去看天曦。
天曦也被這場麵驚住,呆楞楞看著雲崖子把劍抽出,南宮玉蟾直挺挺倒下去。口裏的血還在源源不斷的湧出來,手足抽搐,慢慢僵直了身體。天曦絕沒有想到南宮玉蟾舍命救了她,一時有點分神。而眼前的情勢危機卻是分秒必爭,待反應過來的時候,天曦的劍與雲崖子的劍幾乎同時而動,隻不過是相反的方向。楚天曦的劍自她手裏飛出去,直紮高杆,劈開了那成人胳膊粗的巨大竹木,高杆便再難以承住上麵平台上的兩個人。隨著“哢嚓”的聲音斷裂開來,平台上揮旗的人直落下來摔作了肉泥。陣眼就此而破!而同一刻,雲崖子的劍刺入了天曦的腹間,直直的紮過去,深沒劍柄。
雲中子覺察的時候已經晚了,她騰空過來施救,天曦唇角已經有血流了下來。雲崖子瞪了血紅的雙眼猛一抽手又把劍拔了出去,天曦身上的素衣頃刻間染得血紅一片,捂了腹間的傷口,踉蹌著抓住了過來護她的師父。
“二師姐果然還是對這徒兒愛之入骨,竟趟到這戰局渾水裏來了。”雲崖子早對戰局不再關心,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雲中子身上。雲中卻並不看他,緊張著天曦的狀況。
“曦兒,怎樣?”天曦緊咬住下唇,搖了搖頭示意沒事,可是指縫間源源不斷的鮮血湧出來。雲中自知絕不可拖延,抬手就對上了雲崖子,不說二話,劍劍下了狠手。
雲崖子大概沒有想到二師姐會有如此激烈的反應,這個自幼一起長大,慣來疼愛他的師姐雖則從頭至尾未曾接受過他的感情,可也從不曾與他為難過。看來天曦在她的心裏絕非等閑。她是真把這個徒弟當作女兒看的。傷了天曦,無異於傷了雲中的心骨,讓她再也難以容忍下去。雲崖子的武功對於天曦隻作平手,對著雲中隻能敗下風。麵上漸漸呈了土色,卻還在嘴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