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藏地不曾有過精湛的青銅鑄造的技藝,你也是知道。漢人墓葬有諸多青銅禮器酒器陪葬,必定也不是普通人。因此我推斷這古墓主人多半應該是唐朝與吐蕃交流盛行之時入藏的官員,因稀罕青銅酒器,便在入藏時帶此地,死後陪葬。唐朝盛行金銀瓷器,青銅器無論鑄造還是仿造都十分冷寂。他既然要作為陪葬品,那便很可能是傳世的珍品。
“再者,我看出這件青銅器上有隱約範線痕跡,底部還有與原胚質料不同的墊片。很有可能是陶範法鑄造而不是後世流行的失蠟法;它興許是經曆了從熟坑到生坑的反過程,因此沁色濃重,紋理不清,金文不辨,但叩起來聲音清越脆響,隱約可以看到二層花紋窄而凸,可能為填有細回紋的夔龍紋,這都是商周時期的典型……”
迦南打斷她說,“真要是商周青銅器,怎麼可能在一個唐人手上?他用從古墓中出土的酒器喝酒?是一個古代的文物收藏家?入藏時帶到邏些?這不是太離奇了麼?他不敢帶我們去墓地識坑,明顯是心虛。”
卡桑回答,“這我確實不敢確定。但你知道,在西藏,永遠都有傳奇。至於他不帶我們去識坑,我倒覺得是情理之中。你覺得識了坑就保險了?古董販子不就經常把贗品事先埋在盜過的墓裏,引誘你去識坑或者幹脆引誘你自己盜墓,讓你相信那是古董?真正的高手,無論是盜墓還是掩墓,都萬分隱秘小心。不會輕易透露。若是真品,他出價就太便宜,我們大可以買下。”
迦南說,“沒有儀器,你怎麼能鑒定是真品。”
她說,“你若不願買,我來買。你借我六十萬,要是假,我照價還你。要是真,除了成本,我轉手再分你一成。”
迦南沉默了一會兒,然後他笑了。他說,“賭就賭啊,不過,不是我借你,而是我自己買。是不是贗品,和你無關了。”
卡桑瞬間就明白過來了。她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迦南,前幾年一尊西周青銅器在紐約拍到900多萬美元。現在是我勸你買下,你若賺個幾百萬美元,絲毫不給分成……太狠了吧?”
他也笑著說,“就算我送你六十萬,把它買了,你能把它運到紐約去嗎?你出口禁運文物,過得了海關嗎。何況,是不是真的還說不好呢,你猜錯了,我不要你賠償六十萬,這不已經是很好了嗎。我看你現在……一時還不出六十萬吧?”
卡桑臉色不好看了。
迦南像哄一個孩子似的,撫摸她的頭,說,“你還是別蹚進這個圈子來。一切都不是你想象的那麼簡單。有些事情你並不適合去做。”
梯子搭到了腳下,她垂目,說,“迦南,你的生意,我不會多管。但我今天發現,你也並不十分懂行。我不是來跟你爭奪生意的。我之所以跟你來,隻是想回家鄉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