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小晉一個十幾歲的孩子,又在北燕人生地疏,平日裏幾乎從不出王府半步,在這個時候又能夠跑到哪裏去?萬一他不是自願離開,而是不小心泄露了身份,為人所擄,或是又不聽我的話,
一個人跑去查探蕭代……
我心中一急,氣息一時不慎走岔,一口氣噎在喉間,嗆得伏在床頭連連咳嗽。
“我就知道你會著急,才暫時不想告訴你。”拓拔弘歎了口氣,臉上神色漸和,倒了杯茶遞到我手裏,道:“你別擔心,他應該不會有事的。我知道你在乎這個孩子,一聽人報告說他不見了,立刻就命人去查看過。據侍衛回報,他的離開應該是出於自主,沒有留下任何掙紮打鬥的痕跡。
大概不過是小孩子心性,偷偷跑出去玩幾天,在外麵玩夠了,自然就會回來的。“”是麼?“我喝了兩口茶,咳嗽漸漸平息了,才斜睨著拓拔弘道:”如果是這樣,你又何必瞞著我?告訴我實話,小晉不見幾天了?“
“……十來天吧。”拓拔弘遲疑了一下,想含含糊糊地應付過去。被我質問的目光逼得緊了,才有些勉強地道:“他偷溜的日子,就是你大鬧質子府的第二天。”
……原來如此。
我又喝了口茶,沉吟著點頭不語,心裏先是略略鬆了口氣,接著又禁不住暗自擔憂。
照這樣看來,小晉應該是聽到我和蕭冉出事的消息,心裏放心不下,偷跑出去尋找我們的下落。
一個十幾歲的孩子,孤身在外闖蕩誠然不易,以小晉的聰明機變和武功身手,應付一般的變故綽綽有餘,隻要別運氣太壞碰上蕭代,應該不至於有太大風險。然而他既是為了我和蕭冉而來,又怎麼可能不去碰蕭代?
唉,這個孩子,就是膽子太大,主意太多。小小年紀,卻沒有什麼事情是他不敢想,不敢做的,也實在讓人沒辦法放心。
憂慮掛念之餘,也隻有自己安慰自己,小晉的膽識和才智不僅遠遠超出同齡儕輩,即便與大人相較也毫不遜色。這樣一塊難得的良材美質,隻要假以時日,多受磨煉,異日必定能成大器。隻要不出大事,就讓他在外麵吃點苦,多受點曆練,也未必是什麼壞事吧。
隻要,隻要他不出大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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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聲軋軋,在平整堅硬的青石板路上平穩地前行。
馬車周圍是一隊京城禁軍的矯健鐵騎。清脆的蹄聲包圍著馬車,不急不徐,整齊有致,雖然我躺在車中看不到,但是不難想象,軍容也一定嚴整得很。
看來我不在的這些天,雷鳴和易天很壓得住陣腳,盡管受到了不少朝裏朝外的無形攻擊,又要辛苦奔波地四處搜尋我的下落,禁軍的軍心和紀律卻絲毫未亂。
見微知著。單從這一點上看,他們已經堪為獨擋一麵的大將之材了。
我正在閉目細聽外間的動靜,一陣急驟的蹄聲突然自遠處傳來。蹄聲紛亂,密如驟雨,聽來約有十數騎之眾。駿馬急馳如風,呼吸之間便到了車前,一聲長嘶,倏然止步。
被來人當頭一攔,行進中的隊伍不得不暫時停了下來。
“車裏的人,是大王欽命追捕的逃犯江逸麼?”一個陌生的男子聲音在車外響起,語氣冷冷的,聲音並不特別響亮,卻帶著一股居高臨下的倨傲味道。
“回韓統領,是。”
哦,是他。聽了車外禁軍的回答,我心裏立時恍然。這個人,想必就是驍騎營的統領韓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