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力一推,奪路而逃。她不知道要往哪跑,但是留在原地無異於等死。
“站住!”身後有人嗬斥。薄子夏哪敢站住,也不敢沿著山路跑,怕路旁還有什麼埋伏。門人從身後追上來,薄子夏的短劍隻適合進攻,防禦並不佳,反手握劍擋上幾招,更顧不得其他,隻想著往前跑,跑慢半步,都有可能喪命。
“薄子夏,你果真心裏有鬼!”她聽見淩修厲聲嗬斥,“不然你跑什麼!”
這都拿著刀來砍了我能不跑麼……薄子夏心裏把淩修從頭到腳罵了一遍,卻也不敢說話,隻往前跑著。
薄子夏昨夜一夜未眠,而且被合德嚇得不輕,體力逐漸不支。追殺的人的刀刃劍鋒有幾下落在了她身上,因為精神極度緊張,竟也不覺得疼,隻感覺到血霧彌漫至眼前,視物都不太清晰了。她還在跑著,雙腳機械地往前跑動,手臂已經發酸,依然半側過身,擋著身後襲來的刀刃。不能倒在這裏,不能不明不白地就死去。
袖姑娘,白袖蘿……
為什麼偏是這種節骨眼上,她卻消失了……
如果自己真的死了,恐怕也沒有人會在意的。但是她不能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死去,死在這個地方。
薄子夏跑到了山下,隻見溪流回水灣中,泊著艘烏蓬小舟,一個穿蓑衣的人坐在船頭。她的心又是一沉,幾近絕望。
這個人正是厲鬼道的第三位護法,闌珊。闌珊是厲鬼道最神秘的人物,從不公然現身,更絕少離開小舟。現在薄子夏被厲鬼道追殺,闌珊與薄子夏又沒有私交,一定不會救她的。
不料,坐在舟上的蓑衣人,卻舉起黑色的船蒿,示意她過去。
“護法,那人是叛徒!不要讓她跑了!”
薄子夏聽到有門人如此呼喝,闌珊依然保持著半舉船蒿的姿勢不變,像具雕塑。
厲鬼道的門人馬上就要追上來了,薄子夏手臂和腿上都有傷,跑也跑不動,無路可去,隻能把希望全寄托於闌珊身上。
薄子夏剛一跳上小舟,闌珊就撐起手中船蒿。溪水甚淺,甚至還不到小舟吃水深度,卻快得有如離弦之箭,順流而下。
薄子夏收劍回鞘,才發現手臂,肩膀和後背有好幾處傷,血滲出來,幾乎把衣服都染紅了,上臂傷口的血染濕了劍柄,收劍時差點握不住。這時候她才感覺到傷口火辣辣的疼痛,口裏傳來腥甜的味道,頭暈目眩。
“多謝護法救命……”她望著站在舟頭撐蒿的蓑衣人,低聲地說。
蓑衣人不說話,隻一下接一下撐著船蒿。
薄子夏不知道闌珊的真名是什麼,也不知道他的年齡,甚至連他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因為他終年戴著大鬥笠,也不知道他生得什麼模樣。自打她小的時候,這個人就天天在山下溪流的回水灣中守著他的烏蓬小舟。闌珊似乎對厲鬼道中的事情漠不關心,即使厲鬼道被滅門,也沒有見他公然露麵。如此想來,他敢不顧淩修的命令救下薄子夏,似乎也能理解了。
船行了一段,闌珊靠著岸將小船停下來,又坐在船頭,背對著薄子夏,似乎在眺望遠方的風景。薄子夏明白,闌珊隻肯將她送到這裏了。
“護法,我離開了。多謝救命之恩,來日必報。”薄子夏說道,艱難地從船上下來,沿著河岸走著。走不到兩步,隻見闌珊以蒿撐船,轉眼間就消失在薄子夏眼前。
這裏是山腳的一處樹林,離城中大約隻有幾裏路,但是薄子夏實在走不動了。血從傷口中滴下來,落入水流中和河岸的沙石中。薄子夏蹲下`身,撕下衣服前襟,勉強將傷口包紮了一下,然後就坐在石塊上望著水流發愣。她弄不懂,昨天還好好的,怎麼今天就成了這樣。現在,她連能在什麼地方落腳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