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2 / 2)

沒有人比他更懂得,活著本就是幸運的事,既然如此,為何不願微笑呢。

他一直從容自若、不會被任何事難倒,臉上從來不會少了笑容。他不曾看輕自己,也沒有人敢看輕他。然而隻有遇到最心愛的女子的時候,他才知道那些夢魘始終在他的心底,不曾遠離。所以,他隻能逃避。

這少年心中的痛苦並沒有從臉上流露出來,但凝視著他的楚留香卻像是知道了,他也知道有些痛苦不是旁人可以安慰的,於是他隻能故意裝作生氣地說道:

“這個故事裏最可恨的是張簡齋那個神醫,他號稱‘一指判生死’,既已說了左姑娘心脈已無、返魂乏術,還會有誰質疑她當真死過一回了?可恨這老頭突發奇想要為人醫治相思病,竟連我都被他蒙騙了過去。”

丁喜抬眼看他,仿佛在一瞬間已然神色如常,他微笑道:“有張神醫與楚香帥在,想必這相思病最終也不藥而愈了吧?”

楚留香的臉上也有了很愉快的微笑,但已經不用他再回答這個問題了,就在此時,聽著不遠處的隔間裏傳出了一個少女激動的聲音:“如果我爹爹硬是不同意,我們可以學左大小姐和薛公子,無論如何我都是要和你在一起的……”

這裏是城裏很有名的一家酒樓,樓上的坐席都用竹簾隔開,酒客們暢飲聊天時各不幹擾。那位少女激動的時候聲音未免也大了些,聽到此言的十人中倒有七人停盞微笑了起來。

年輕是多麼美好的事情,就如同這三月時節裏,微風中傳來的溫潤的水氣與芬芳的花香一樣,令人忍不住微笑與陶醉。

花在瓶中,瓶在楚留香他們的桌上,斜插著先前從小姑娘手中買下的那支花。

楚留香從小鼻子有問題,他本人聞不到氣味,卻仍是很喜歡花香,甚至他走到哪都會帶著鬱金香的芬芳。很多人或許不理解像他這樣的人怎麼也會注重自己的儀表,卻沒有想過也許他隻是為了讓別人見到他的時候可以感到心情愉快。

他一向是個很會考慮別人感受的人,如何不會成全那些小兒女的心事?

然而隻有楚留香本人知道,在聽到鄰近席上那位少女喊出那句話以前,他並不能肯定這樁姻緣的結果,因為他並不知曉這樁匪夷所思的離魂之事有沒有發生。

就好比是他在海邊對著丁喜說起無花與神水宮之事時,固然是他把這少年當作了朋友,但是他心中有個隱隱約約的念頭,竟似盼著有人對他說“這個故事江湖上早已傳遍了”或是“妙僧無花還好端端地在某家做客,你這話是胡謅吧?”`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無論是什麼反應都好,隻要能證明他所有的經曆並非虛假,他依然和他的朋友們處在同一片天地中。

然而……楚留香摸摸鼻子,想道:這個少年好像才入江湖,且對於江湖上的事一無所知。不過倒也合情合理,以這少年的武功與才智,若非此前未入江湖,怎會無人聽過他的名字呢?

於是他們一麵對飲,一麵說起了武林中的很多趣事。當然都是楚留香在說,丁喜在聽。

楚留香知道很多武林中的典故,像他這樣的人,本不會有這麼多閑暇去了解這麼多的瑣事,然而他的三位紅顏知己中,還有一位記憶力驚人、對於武林中的事無所不知的李紅袖。

“紅袖不但對於天下的門派高手都了如指掌,她有時甚至還強迫我也要全都記住……”在江湖之中,如果你能對敵人多了解一分,也就多了一分生存的把握。

少年微笑了起來,他什麼都沒有說,但楚留香卻是懂他的意思的。一個美麗的少女,整天埋首在枯燥的記載中,去記住武林中人物的事跡與武功,她是為了誰才會做這些事?

楚留香咳了兩聲,他縱然風流之名傳天下,但那三位少女卻像是他的家人,他一直都把她們當作是真正的妹妹,但此事卻是無法用言語能解釋得清的,於是他微笑著說:

“我有一條泊在海邊的船,船舷旁懸著冰鎮在海水裏的葡萄酒,你要不要與我一起回去看看?”

作者有話要說:

☆、一二、畫眉鳥

船泊在海上,人卻在虎丘。

他們在城外看到了一匹渾身烏黑的馬,就如同黑色的閃電一般,從身旁疾馳而過,一眨眼就不見了蹤影。

這樣難得一見的神駿,連丁喜見了眼睛也有些發亮。但他也看得出,楚留香追著那馬而來,是為了黑馬上的騎士。

他沒有瞧清楚那人的樣子,隻看到了黑色的鬥篷在風中翻轉,想必就是楚留香此前說起的那位黑衣少年了。

風景秀麗的姑蘇城中,陡然出現那樣染著塞外黃沙氣息的騎士,必然是很惹人注目的,他們也很快在最熱鬧的一條街上的一家看上去氣派最大的酒樓前看見了那匹黑馬。

楚留香瞧著這馬的眼神就好像是看著多年未見的好友,他微笑著想若是此刻走上前拉三下馬耳朵,這黑珍珠會不會仍然聽話地跟著他走呢?

然而這馬與主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