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1 / 2)

蕭石與餘人的注意力卻都被這個莫名出現的少年吸引了,他瞪著丁喜道:“楚留香放過了李玉函一命,而他們夫妻二人執意取他性命是有違道義,我們袖手旁觀雖然心中難免有愧,但並非是說他不是該殺之人——”

丁喜笑了笑,反問道:“該殺之人?你自己心中,真的相信這四個字麼?”

蕭石言語一滯,若是當真確信無疑,方才又為何會情不自禁地擋開了柳無眉的長劍?

他默然半晌,才言道:“李觀魚一言九鼎,我等都敬佩他一生俠義,又豈是你的三言兩語可以糊弄的。”

丁喜的目光轉向了口不能言的李觀魚,凝視著這位神情激動的老人一瞬,才淡然開口道:“你們如此行事,究竟是為了李觀魚,還是借他的名義推卸責任、轉嫁愧意?”

蕭石喝道:“這又豈是你能妄議的?”他們與李觀魚數十年相交的情誼又怎能被人如此曲解。

丁喜淡淡道:“那麼,請問李老前輩可曾言明,楚留香如何是該殺之人了?”

蕭石卻答不出來了,李觀魚一生不曾求人,故而他們接到信符才會立刻趕來,隻為他後人的一言就深信不疑,至於楚留香是否罪無可恕似乎無需多問就已有了定論,即使當場所見他的為人行事不違俠義之風,卻也沒有讓他們這些人徹底改了初衷。

淩飛閣與李觀魚交情最深,此時忍不住出言辯道:“李觀魚為人寬厚,或許是不欲揭人隱私,想為他人保存顏麵……”

丁喜笑了笑,“要殺一個人的時候,還不肯讓他做個明白鬼;寧可讓你們這些老朋友背負不仁不義之名,一世俠名因此蒙羞,也未曾有一言解釋,原來李觀魚老前輩在諸位心目中,竟是如此自私狹隘而陷朋友於不義之人。”

蕭石等人眼中現出怒火,卻不知該如何反駁,聽著這少年繼續言道:

“李老前輩一世英雄,若是為私怨,他根本不屑於假他人之手,若是為公義,又有何事不能對人言?”

“你們為恩情所縛,卻也以為李老前輩是挾恩圖報之人嗎?”

“如果在你們心目中,李觀魚是如此之人,也難怪諸位可以為了私人恩德而棄道義於不顧了。”

淩飛閣忍不住看了一眼李觀魚,嘎聲道:“然而李老此時——”

那少年仿佛已看出他心中所想,淡淡道:“李少莊主與李老前輩父子情深,他既然領會得到李老前輩的殺機與怨憤,難道就連多說出個理由也做不到嗎?”

李玉函的額頭的汗涔涔而下,他雖然不及妻子的心機深沉,但也絕非愚笨之人,已能感覺得出眾人看向他的目光中已無先前的深信不疑。

當下嘶聲道:“難道諸位前輩被此人的隻言片語打動,竟是寧願懷疑小侄?”

話音剛落,卻聽見一個他最熟悉的蒼老的聲音道:“住、住口——”

聽到李觀魚說話的聲音後,李玉函與柳無眉二人嚇得立刻遁走。而當楚留香等人找到他們的時候,柳無眉竟然已經死了,隻留下李玉函失魂落魄地守在她的床邊。

當年楚留香從神水宮歸來時,唯一不曾弄明白的就是柳無眉是否真的身中劇毒一事,這一次也一樣不能確定她是因何而死。

她常年服食的曼陀羅花的毒性都積聚在體內,此時她是死於奇毒宿疾,還是因心悸而猝死,都難有論斷。

屠狗翁夫婦悄悄拉著丁喜問道,當初是不是篤定他們會指路,才會故意不多問他們一句的?

他們夫婦二人性格剛烈,落在別人手中寧可死也不會反悔,但那少年卻不曾有求於他們,就這麼頭也不回地走了,倒讓他們心下難安,再回想這少年人的淡淡數語,不禁對他們原本的想法產生了懷疑,於是才追了上去。

丁喜隻是笑了笑,並沒有回答,卻讓他們夫妻倆隱隱覺得是上了個大當,好在結局證明了他們二人並沒有做錯,餘事也都可以不計較了。

楚留香與諸人辭別之時,看到那位最平凡寡言的黑衫客時,也不由一頓,然後輕聲對他耳語了一句。也許是因為已經看過太多的流血犧牲,讓他忍不住出言提醒那位注定已經失去了女兒的父親。

那人平平無奇的麵目上看不出表情,卻也能感覺得出他如遭雷擊一般地定住了。

丁喜並無意偷聽,但他站得實在太近,所以還是聽到了那幾個字:

“小心宮南燕。”

宮南燕是誰,這男子又是誰,他不得而知,想來又是另一個故事了。這短短半日之間,他已經聽聞了這位新結識的朋友太多的傳奇,也知道他所經曆過的故事怕是其他人講一輩子也說不完。

所以他也隻是微笑著站在一旁,看著他向李老莊主辭行後,就跟上一起離開了擁翠山莊。

三月春風中的江南依然山水秀麗,然而他們的心情卻稱不上輕鬆。

即使是柳無眉二人原本想殺的楚留香,他也絕不會認為這是一個能夠讓人覺得愉快的結局。

他現在最想做的就是趕快回到他的船上,將這世間一切的紛擾都拋在腦後。蘇蓉蓉李紅袖宋甜兒此次既沒有落在柳無眉手中,那一定還在那泊於海麵的船上等著他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