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1 / 2)

隻在飲血的一刹那才會出鞘。

這個道理,楚留香當然懂,但自認對這位少年有所了解,他的身份或有些特別,但他身上幾乎不帶殺氣。他也許不是沒有殺過人,卻也不像是經常沾染他人鮮血的人,這一點楚留香確信無疑。

丁喜當然也殺過人,事實上在江湖中能堅持不傷人性命的,他平生也隻見過眼前這一位。但他並不喜歡殺人,甚至不喜歡動用武力,而能讓他的劍出手的人,到目前為止,嚴格來說從未有過。因此很少有人見過他的劍,也就可想而知了。

但越是看不到的,豈非越是讓人好奇。楚留香現在就好奇得要命,但是他從來做不出勉強朋友的事,所以他隻好揉著他的鼻子,不說話。

好在丁喜也看了出來,他笑了笑,微轉身,一翻手,掌中就多了一柄精光四射的劍。

一尺三寸長的短劍,寬僅七分。

楚留香一瞬間似乎也屏住了呼吸。天下的劍長短寬窄都有些微的區別,但幾乎是公認的,越輕越窄的劍越是難使。天下皆知海南劍派慣用窄劍,但他們門下弟子的佩劍也寬一寸二分。一點紅所在的殺手盟的人使的窄劍已極不尋常,卻也寬逾一寸。

他輕輕歎了一口氣,“一定很少有人見過你的這把劍。”

何止是很少,隻怕江湖中未必有人知道,世上還有這樣一柄劍。

然後他又摸著鼻子苦笑了起來,“我隻希望一點紅不是真的想找你比劍才好。”既然說起了這位朋友,難免要解釋他為何這麼快就離去了,楚留香也隻說了一句話:

“因為有人在等著他。”

對於浪跡天涯如同浮萍一樣的人來說,這是一句能讓人心底生出溫暖來的話。

丁喜沉默了一瞬,然後微笑著問:“是那位白衣姑娘嗎?”

楚留香點頭歎道:“她是我平生所遇的最美的兩位女子之一,可歎我都不曾看到她們的真容。”

這句話本是很矛盾,不像是楚留香會說出來的話,丁喜卻知道他說出的每句話必是有原因的。

楚留香也似有些惆悵道:“她是一位很堅強的女孩子,可惜……”

忽然之間,他的言語頓住了,幾次斷掉的思緒不經意地串聯了起來,他終於想明白了疏忽了什麼……

所以,他需要找個地方坐下來,好好地把心頭那個荒謬絕倫的想法理順了。

道旁的茶棚,在他們來到之前,也隻有兩位客人在此歇息。

楚留香看到他們的時候,丁喜感覺得出他的目光凝注了一瞬,但並沒有過多的停留,在未曾幹擾到別人之時就移開了。

然後就聽見他在喃喃自語,

“若是這樣也就不奇怪了,也隻有‘她’,才能令柳無眉不得不聽命行事……”

作者有話要說:

☆、二二、大沙漠

丁喜不知道楚留香說的“她”是誰,也不知道他為何又忽然提起了柳無眉。

楚留香沉思了許久,才開口向他解釋:“紅兄身旁的曲姑娘,與柳無眉原本是師出同門。”

丁喜看得出柳無眉的武學造詣極高,不但在女子中很罕見,就連她那位出身名門的丈夫也有所不及。李觀魚是昔日的天下第一劍客,而且傳授弟子也很有心得,所以李玉函才會年紀輕輕就成為江湖年輕一代中的翹楚。能比李觀魚更有本事更會教徒弟的人,在江湖中又會有幾人?

他略有遲疑,還是忍不住問:“曲姑娘的右手……”除了白紗遮麵看不清麵容外,那位女子的右腕也用白綾纏著,匆匆一瞥,以他們的眼力已看出她的右手已斷。

“曲姑娘從小盡得其師石觀音的真傳,她天賦過人又刻苦用功,連石觀音那樣自負招式天下無雙之人,也不能不暗自心驚,唯恐不出幾年這位徒弟就將青出於藍,故而出言相逼,曲姑娘為證心跡,自斷右腕……”

楚留香當年聽柳無眉提及,曲無容的雙親是被石觀音殺害,想來此事也終究被曲無容知曉了,她的武功進境可以一日千裏,何嚐不是因為心懷報仇之誌。

但石觀音既出言相試,她若是不夠果斷,如何能消除師父的疑心。縱是斷腕之後她此生無望在武學上超過石觀音,但她能在仇人身邊隱忍含辱多年,自是比常人更懂得活下去的意義,隻有活下去才會有希望……

丁喜不曾聽說過這號女魔頭的名字,聞言也不免驚訝:“世上竟有妒忌徒弟武功的師傅?”

楚留香道:“不僅如此,石觀音還妒忌曲姑娘的顏色,毀去了她的絕色容顏。”

丁喜默然不語,他總算知道曲無容為何會以紗巾遮麵,甚至連雙目都不曾露出來。若換作他人,恐是早有人猜測此女麵有缺陷,但她的風儀之美實是他平生僅見,再想不出藏於麵巾之後的會是一張容顏盡毀的臉。

過了許久,他才問道:“石觀音為何要這麼做?”若說不願徒弟青出於藍而在傳授武功時藏私的師父也不乏其人,女子愛美善妒也不足為奇,但毀去比她小幾十歲且是她從小帶大的少女的容顏,實在不知是心理何等扭曲之下才會如此喪心病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