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2 / 2)

他如同尋常墜入情網的男子一樣,卻比平常人更艱難地對著心愛的女子說道,他並不害怕死亡,隻是害怕與她分開。

她卻一次又一次地離開他,毫無征兆,像是很快就會回來,卻讓他遍尋不獲。

楚留香在江湖傳說中,已經接近是神。愛情,卻讓他變成了一個凡人。

然而,世上最無望的愛情,莫過於你心愛的女子不是凡人,而是神祗。

世間並沒有仙女羽衣,然而在某座大山裏有個神秘家族,據說他們穿著麻衣,是一家姓麻的人,但其實根本沒有人知道他們姓什麼,也沒有人知道這一家人世代供奉著生神。

楚留香在麻衣人的聖壇上,橫空掠起,以他超凡脫俗的輕功身法,越過了所有的人,親手摘下了他們的“神”的麵具,然後他看到了一雙淚盈於睫、新月般迷人的眼睛。

在那一刻,眾目睽睽下,“神”成為了他的妻子,他最心愛的女子終於在他的懷裏。

如果是童話,這就應是結局,人生卻並非如此。愛情也許不可或缺,卻不是有些人生命的全部。

她最終為他尋到了離開與世隔絕的大山的路徑,卻也拒絕了他帶她同走的提議。

她說她有應盡的義務與責任,她要慢慢地告訴這個家族裏的兄弟姐妹們,外麵的世界並非是他們想象中的殘酷可怕,外麵的人也一樣會和善地接納他們。到了他們想通的那一天,祖輩傳下來的經典和規矩就不能再束縛他們,也就不會再甘願一輩子躲在大山裏。

到那個時候,她與他必將還能在陽光下重逢、相守。

楚留香離開時,要經過天梯的考驗,這也許是世上最簡單、卻也最難做的一個選擇,生死在一念之間。兩扇相同的門後麵,一條是通往外麵的世界的活路,一條是萬丈深淵可令人萬劫不複。

最後他微笑著推開了一扇門,他的手很穩定,不問結果都不會後悔,因為他來過,活過,愛過。

他當然賭對了,因為他是楚留香。然而,回首已不見歸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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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人生被無法想象的力量逆轉,又以無法察覺的速度在流逝。就好比一生的經曆,在回憶中也不過是一瞬間。而最初的月夜如果是跨越不過去的岸,那麼就預示著他無法追溯的時光。

如今他躺在舟上,兩岸在向後倒退,而他的旅程還未停歇。

他並不懼怕死亡,曾經他連分別都可以不再懼怕。他並不知道誰在一手操縱著命運,但他也不接受命定的結局。縱是死,也不會是死於天意。

但旅程可以不問終結,卻也難免體會寂寞。他們這樣的人,一生不能缺少的是朋友。那天他看著一點紅慢慢走遠,不同於那次在人群中的錯失,而是真切地發現以他舉世無雙的輕功也再難追上,仿佛他此次前來隻是時光的一次偶爾的交彙。

也許這就是當初陪在他身旁一同經曆這些冒險的胡鐵花,這次自始至終不曾出現的原因。而始終陪伴在他身邊的少年,是原本不可能出現的變數。

在這個安靜得仿佛能聽見心中的秘密的月夜,他們坐在船上喝著酒,說起了埋藏在心中很久的故事。

“就仿佛我站在生命蒼老的盡頭,回望著昔日的人生片段。而在那個酒肆的月夜中,我也看到了你,”楚留香握著酒杯,眼中帶著朦朧的笑意,也有著不曾褪去的溫暖,他說道:

“我知道你是為我而來。”

從看向他的第一眼起,這少年就未曾隱藏,也許是由於骨子裏的驕傲,讓他想要有一種公平,無論是對自己,還是他人。

丁喜聽了這句話,抬起頭來,就對上了楚留香平靜的眼,這雙眼睛可以看穿世上一切的秘密。

他垂下了眼,心上掠過一聲歎息,似在惆悵,又似在諷刺這無常的命運。

蒼穹之上的明月穿過雲層,月華清透如紗如煙地籠著流水,隨小舟劃過水麵,破碎,漾泊在清和的夜風中。

第五夜。

作者有話要說:

☆、二五、結局將至

楚留香竟然已經走了。

他們那夜喝了很多酒,丁喜在客棧醒來時,第二天的太陽已是高高升起。

酒飲得雖多,卻也沒有過量,因而不是宿醉初醒,也沒有頭疼等不適反應。丁喜坐在屋裏飲著清茶,想起昨晚一夜好眠,連夢也不曾來相擾。

他記得昨日說好的出行之事,卻一直不見楚留香來找他商量。直到晌午將至,夥計來問是否要準備酒菜,他才去敲了隔壁的門,發現屋裏沒有人在了。

屋子裏收拾得很幹淨,看上去這裏住的人離開也有些時候了。丁喜看著冷清得無半點人氣的屋子,表情並沒有什麼變化,依然讓夥計準備了兩人的酒菜。

不多時,昨日約好的馬商找了來,丁喜瞧過那兩匹馬確是難得的良駒,當即就付了銀兩,然後讓客棧夥計幫忙牽到了馬廄中,準備清水與草料喂養著。他們昨日在城內商行裏定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