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男人的擔當(1 / 3)

周慧莎就是淡雅脫俗的幽蘭,這並不是說鄭硯池情操高尚,也不純粹是愛護自己的羽毛。說到底,鄭硯池外柔內剛睿智內斂,情趣相當別致,絕不是那種聞見腥氣就下筷子的男人。能做市長的人,自然有市長的審美情趣。被人采摘過的花兒,他不要,他可不去刷鍋燙剩飯。五區六縣,八十個局委,交際花型的人精,一把一把的,說上手,一個眼神兒的事兒,但他誰的香氣兒都不去沾。這是他的性情,也是他的資本。除去家庭,他今生再也沒有和周慧莎之外的女人有染。他看中周慧莎的,就是她獨立而又剛烈的個性,同時,她又不乏女人的母性柔腸。她是他感情的原始股,他和她演繹了一場驚世駭俗的戀情苦菜花。

市長居高臨下觀女人,就像漁翁一葉小舟觀魚訊。鄭硯池閱盡人間春色,他看到,見錢見權就寬衣解帶的女人,多得很。而周慧莎,人家就好比政府倡導的“首問負責製”一樣,跟了一個人,就保質保量負責到底。男人,很在乎心愛的女人那一點兒地方,領地意識特強。一顆狹隘的心,死盯著自己的前哨陣地,防止其他色狼往這兒湊。

被自己癡心愛戀的女人,晾了這麼長時間,受煎熬的日子實在難挨。要見到他日思夜想的戀人了,內心的衝動難以克製。想給周慧莎買點什麼,突然看到他帶回招待所的那套茶具。在台上的時候,他委托一家日用陶瓷廠,設計燒製了一套茶具。水壺晶瑩潔白,茶杯小巧玲瓏。因為是要送給周慧莎的,所以,還特意安排著名工藝大師,比照周慧莎的照片,在燒製的半成品茶壺上畫像,並請省書協主席,按選好的古詩題字。下台前,這套陶瓷藝術品還沒燒製出來。下台了,人家夠朋友,拐彎抹角又找到鄭硯池,兌現了先前珍貴的承諾。在開車出發之前,他再次審視這套茶具,倍覺意義不同凡響。再看酷似周慧莎的仕女圖旁邊的兩句唐詩,“洛陽親友如相問,一片冰心在玉壺”,真是美輪美奐,妙不可言。這樣一件藝術品,在這個時候送給周慧莎,可謂是天造地設,獨步一時。

兩人這次相見相處,才有了真正意義的患難之交生死不離的生命感覺。激流歸大海,兩人纏綿悱惻。她緊緊地摟著他,啜泣著說:“如有來生,咱還在一起。”

他晝夜陪伴在她身邊。有時,他們迎著晨曦開車出發,到公路或高速路上淡化憂傷。這個浮躁功利的社會,有幾個江湖哥們兒也是福。他遠離權力,一幫有實權的老同學,都競相給他提供車輛,幫他過渡人生的低潮期。他駕著車,周慧莎坐在他的身旁。有時風馳電掣,有時舒緩徐行。車窗之外,不斷切過景色各異的鏡頭。青山綠水,高峽平湖,丘陵溝壑,大豆高粱……小四輪上趕集的農婦,路邊爭妻奪妾的狗群。終於,周慧莎叫停車,因為她看到遠處有個廣告牌:野生鯽魚湯。

轎車下了公路,沿著簡易的石子路,開到了山坡上的鯽魚湯館,停在一棵枝繁葉茂的柿子樹下。兩個人坐在樹下的小桌前,一邊美滋滋地喝鯽魚湯,吃地鍋饃,一邊俯視著山坡下的田野農舍。

鄭硯池難得逍遙,他朝周慧莎笑笑:“感覺怎麼樣,慧莎?”周慧莎難得一笑:“美是美,但我這會兒,想起了三國的周瑜。幾郡城池無我分,一場辛苦為了誰?”鄭硯池笑笑,說:“老子說,治大國如烹小鮮。我沒這個能量。但我的苦惱,卻不比一般人少。不過,我會努力避免把壞情緒帶進咱們的生活。”周慧莎將一調羹魚湯送進嘴裏,若有所思地:“一市之長,你沒能把城市治理好。我一店之長,沒有把雜貨店治理好。人事大餐不好做,我們倆的烹調技術還差點火候。”

鄭硯池說:“也未必,之所以沒有把省會城市打造成鐵桶江山,都是不設防惹的禍。好了,免職免去吧,最終總得給我說點什麼呀!”周慧莎:“說什麼呀!吹鼓手趕集,沒事找事唄。更何況,市長還有一個知名度不低的紅顏知己、紅顏禍水。他們以防汛的名義,把清水攪渾了,把水患誇大了。”鄭硯池:“這就是東西方文化的不同,西方國家的官員,因醜陋而下台,咱們是因下台而醜陋。沒什麼,隻是我也得努力適應一下環境。入奢容易入儉難,台上台下,天壤之別啊。”周慧莎說:“這個社會,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幹,永遠沒人指著你,說三道四。”

鄭硯池說:“慧莎,我心裏煩躁,但還不至於像你,這麼重的挫折感。生於憂患,死於安樂。人隻要活著,就有經曆不完的艱難困苦。我給你說過的,鄧大人三落三起,兩個字:等待。”周慧莎說:“我們還能等待什麼?李佑已經拿起屠刀來了!”鄭硯池:“不不,最多給我們換換地方。上上下下,動動挪挪,這是中國官場的常態。我老鄭沒搞腐敗,憑什麼治罪我?紀律處分我?他們把我看成模範市長才對。至於你慧莎,實際上是我連累了你,而不是你連累了我。你是雞兒,我是猴兒,免你的職,是衝著我來的。你知道的,街亭雖小,幹係重大。市裏都知道,四海是市長的經濟試驗田,寄托著我五穀豐登的希望。但李佑這小子,時刻準備為四海的絕收而幸災樂禍。好在我們兩個隻有一套房,一張床。我們沒有擠占他人的空間,沒有揮霍公家的財富。我們給足了大家麵子。我們相處,來往,保持低調,不張狂,不親昵。”周慧莎:“你說硯池,他們最終會把我怎樣?貶回商貿委?開除公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