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薑直笑自己迷糊,便又折返。
酉時已經過半,暮煙樓裏顯得尤其冷清,偶有宮女太監穿行,看見雲薑,因是熟悉,便跟她親切地打招呼。伺候膳食的小太監說夏妃正在南麵的水榭小憩,把人都遣走了,不過雲薑你和夏妃算是自己人,又難得從舜禾宮過來,你自個兒去找娘娘,想必她也不會責難你的。
雲薑聽得出來,那說辭雖然沒有惡意,但始終帶著嫉妒,她便笑了笑,獨自往水榭的方向去了。
那水榭是夏離嫣極喜歡的一處僻靜地,她常常獨自在水榭裏坐著,吃吃茶,看看書,度過大半日的光景。暮煙樓裏都當水榭是淨地,也是禁地,大凡夏離嫣去了,奴才們都不敢去打擾。這回雲薑卻破了例,時間匆忙,她給了香囊得立刻回舜禾宮。
竹邊台榭水邊亭。懶懶冬景,瀲灩清寒。
雲薑進到水榭,見桌上菜肴碗筷都整齊地擺著,四下卻沒有夏離嫣的蹤跡。她正納悶,隱約聽見咣當一聲,像是打碎瓦缸的聲響,她心中一驚,輕輕地問了一聲:“姐姐,你在這裏嗎?”
沒有人回答。
雲薑循著聲音的方向走了幾步,探頭看過去。水榭的後院,荒寂一片,還有點陰森。雲薑剛想要走,卻又聽到一陣格格的嬌笑聲,好像是夏離嫣的聲音。可是這水榭就巴掌一點大的地方,一眼就看盡了,哪裏有夏離嫣的蹤影呢?
正文 第六章 竹邊台榭水邊亭(2)
雲薑卻不死心,索性跨出門檻,站到後院裏。參天的綠竹,即便在這嚴寒季節,也仍舊蒼翠。竹影婆娑,沿著短短的回廊,鋪了大約三丈遠。那回廊盡頭是灰灰的一片,但是,仔細看,幽暗當中似乎透著些許微光。
雲薑輕輕地一步一步走過去,心裏有些忐忑,知道走近了才看清楚,原來最密集的竹叢遮蔽著一道垂花門,隻因故意漆成了深暗的綠色,而且雖形為垂花,但所有的邊角都沒有畫上裝飾的圖案,素得有些嚇人,所以乍看去仿佛與竹林融做一體了,極是隱蔽。
透過那道緊閉的垂花門門上的縫隙,可以清楚地窺見那後麵是又一間的巴掌大的庭院,簡陋卻幹淨,院中有一處角落力堆著一些酒壇子,其中一個被打破了,碎片撒了一地。想必剛才的聲響就是那樣發出來的。
雲薑看到夏離嫣就站在院中惟一間房屋的門口,掩著嘴笑。她從未看見夏離嫣笑得那樣肆無忌憚,又那樣嫵媚天真,純淨得好像沒有經曆過任何坎坷。
這時,隻聽夏離嫣說:“你瞧你,好好的一壇酒,真真可惜了。”
繼而傳來一個男子朗朗的聲音:“我知你喜歡,再釀來給你就是。”
夏離嫣便做出招手的動作,道:“放了劍吧,你也舞累了,過來,與我好好地歇一歇。”
說罷,粉白的麵頰,泛起陣陣嬌羞的潮紅。雲薑隻覺得心都快要從胸腔裏跳出來了,她使勁地抿著嘴,握著拳頭,一動也不敢動。
從雲薑的角度,隻能窺見小院內一半的地方,她剛好看不見說話的男子的模樣,可是那聲音卻再耳熟不過了,她感到自己仿佛被刀尖狠狠紮了一下。隻見那個人,款步朝著夏離嫣靠攏,他的側影,一點一點地,落進雲薑的眼簾。
居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