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節(2 / 3)

張春生沉默片刻,最後沒接武魁的話頭,徑自說道:“我要去找他。”

武魁抬眼看他:“找誰?師座啊?行,我支持,你把他弄回來,我負責養活他。”說到這裏他頓了頓,抬手摸了摸鼻子:“他要是能跟日本人要來官兒了,我也還跟他幹。但是這兩天你別走,這兩天外邊不太平,你等一等,到時候我給你開幾張路條,讓你隨便走。我再給你拿筆路費,窮家富路嘛!”

張春生聽到這裏,卻是冷笑了一聲:“不必,他給我留了錢。”

說完這話,他負氣一般的伸手拽過箱子,解下了係在箱子把手上的小鑰匙。用鑰匙打開了箱子鎖頭,他第一次掀開了箱蓋。

武魁起身湊過來,低著頭跟他一起看。箱子裏整整齊齊的碼了許多捆外國鈔票,以及用手帕緊緊包好的十幾根小金條。除此之外,鈔票上麵又放著一隻信封,張春生打開信封向內一瞧,隻見裏麵裝了三張照片,抽出照片再一看,原來全是小鹿這幾年的留影,第一張是他和叢山的合照,第二張是他自己的單人照片,第三張仍然是合照,照片上有小鹿,有武魁,還有張春生。照片仿佛是攝在一場隆重的閱兵式後,因為三個人全是戎裝筆挺,小鹿站在中間背著手,年紀不大,氣派不小,很嚴肅,沒有笑。

照片上小鹿嚴肅,張春生也嚴肅,唯有武魁是笑嘻嘻。武魁從張春生手裏拿過三張照片反複的看了幾遍,末了,他很難得的歎了一口氣。

“我知道你惦記他。”他把照片交還給了張春生:“其實我也惦記他。他自從鬧完痢疾之後,就一直瘦得可憐。”

張春生把照片謹慎放回信封,然後也不看人,自言自語似的眼望前方又說了一句:“我要找他。”

☆、第二百零一章

張春生在臨走之前,去看望了李國明。

李國明住著一座上等房子,房子基本是個四合院的結構,但是比平常的四合院更寬敞,院子地麵也平整,並且有一棵半大不小的槐樹,夏天可以遮出小半個院子的陰涼。

房子是張春生給他張羅布置的,因為張春生不管他的話,就沒人管他了。武魁和他不過是有幾夜露水姻緣,心裏向來沒拿他當一回事;張春生和他之間什麼也沒有,但因為他曾經給小鹿帶去過不少樂子,所以到了此時,還願意對他出手相助。

張春生進院子時,正有個幹雜活的半大孩子在掃院子,把個院子掃得幹幹淨淨。徑直邁步進了正房,他正趕上小全端著一盆熱水從臥室往堂屋裏走。冷不防的見了張春生,小全立刻收住腳步,蚊子哼似的問了一聲好,還是先前那個老實模樣。而他一出聲,門簾子後麵立刻響起了李國明的聲音:“小張來了?是小張嗎?”

張春生一掀簾子走了進去,看見了炕上的李國明。

李國明臉上的輕傷已經好了大半,隻還有星星點點的血痂殘留,唯獨有一道重傷是通紅的,十分刺目。張春生來得早,他大概是剛起來不久,臉是剛擦了,身上的衣服也已經穿好了,炕上的被褥卻還沒疊,衣服是挺好的綢緞衣服,褲子也是綢緞褲子,隻可惜左側褲管是空癟的,因為軍醫實在是沒法治療他那條被砸爛了的左腿,所以為了救他一條性命,索性從大腿處下鋸子,截去了他血肉模糊的爛腿。

李國明清醒之後發現自己沒了腿,當即撕心裂肺的哭了許久,哭完了,又鬧著要尋死覓活。他哭他鬧都是他一個人的事,沒人搭理他,更沒人憐愛他,他至多隻能抓住一個小全。所以足足的嚎了十天之後,他沒滋沒味的收了聲,決定還是得繼續活,沒了一條腿,可是還有手有嘴有錢,還能躺在炕上磕磕瓜子說說話,他不舍得就這麼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