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一寧就追了過去。
氣溫比起早晨還要低,冷風灌得人後背都冷僵著,丁一寧踩油門的腳有些顫唞,雙手死死抓著方向盤,恨不得眼前那輛車裏就坐著那個笨蛋。
沒一會兒空中開始零零散散地飄起細小的銀豆子,啪啪地砸在擋風玻璃上,車內的濕熱氣息將車窗都染上一層模糊不清的霧氣。
丁一寧在高速上車速已經飆到了時速一百二,前方有一輛礙眼的“龜速”豐田,丁一寧看都沒看後視鏡直接在高速上變道,緊追而來的一輛別克來不及刹車,轟轟烈烈地就撞上了丁一寧的車。
丁一寧的頭部遭遇重擊,胸部斷了三根肋骨,左腿被變形的車門擠傷,膝蓋骨險些碎成渣渣,被送去醫院搶救的時候整個人已經都出氣多進氣少了。
邵亮將H市腦科和骨科最好的醫生請來,專家會診後經過四十八個小時的驚險搶救,好歹是將丁一寧的小命從閻王手裏討要了回來。
看著EICU裏渾身都插著管子的丁一寧,邵亮抓過晁遠的手死死攥緊,“你說這混蛋怎麼就這麼不讓人省心呢?”
“因為他是混蛋。”晁遠的聲音聽起來依舊平波無奇,可是邵亮還是聽出了那拚命壓製的哭意。
兩個星期後,丁一寧的精神已經有所恢複,隻不過仍然是靡靡不振的模樣,因為需要做開顱手術,連著那些染血的部分一起頭發已經被剃得一根不剩,前額的重創經過處理裹著一層白色帶血的紗布,臉部浮腫得厲害,撞擊後的青腫淤痕還沒有散去,眼球卻是微微往外凸起,血絲密布。
遍布刮痕擦傷的胳膊上還插著一瓶藥水,這幾天輸液過於密集,胳膊上的血管都變得腫大,一天下來光是輸液的時間差不多就是十個小時,隻能兩條胳膊輪換著來。
好在腿骨並沒有完全粉碎,裝了鋼架打了石膏用支架沒日沒夜地吊著。
疼,拆骨噬心的疼,沒有親身經曆當真是無法想象的疼痛。
可是丁一寧哪怕是醒著也沒有絲毫不耐,仿佛那些疼痛都是別人的,與他無關,他總是在昏睡,清醒的那一小會兒也是茫茫然地瞪著天花板,無悲無喜,讓人完全猜不透。
向右一看他醒過來就忍不住痛哭,她緊緊捂著自己的嘴任由熱淚濕了一大片,丁一寧仍然隻管盯著天花板,好像向前成了蜘蛛俠了一樣,有時候向右的抽噎也會引起他的注意,這時他就會有些艱難地張張嘴,緩慢地將手挪向向右。
每當向右忍住眼淚湊過去的時候,隻能聽到丁一寧反複說著同一句話,他用一種氣若遊絲的虛弱和絕望堅持說著,“阿右……對不起……我沒能追回你哥哥……”
這隻會讓向右更加泣不成聲,一時之間難以名狀的悲傷迅速籠罩在病房裏。
那天的劫難過後,皮卡上的十五個人無一人生還,此外又有兩名警察犧牲,羅旭中等六位重傷員經過醫院的搶救已經脫離危險,隻不過獨獨缺了向前。
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向右不知道她哥哥還能不能找回來,但是她知道,丁大哥的命必須保住。
☆、四十八、急轉直下
丁一寧病危當天,邵亮並沒有給那邊打電話,當時那樣逼人心弦的緊張時刻,對於他來說,一旦他通知了他們就好像是接受了人已經救不回來了。
之後雖然丁一寧病情穩定,但是他情緒非常不穩定,大多數時間隻是發呆神遊,心虛飄渺找不著在哪兒,有時候想起來一些事控製不住就會不停地哭,誰也勸不住,脾氣同時變得非常惡劣,一激動臉都會漲得通紅,死死瞪著眼,嚇得查床的小護士能不惹他就不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