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1 / 3)

“走吧,杜衡。”

醫生推了推鼻梁上的鏡片,嘴角勾起了可疑的弧度:“這樣可以嗎,何總?會讓我覺得他才是老板哦。”

這家夥在挑撥離間。我跟他有仇嗎?

“你再說一遍。”正牌老板一字一字淡淡說道。

“啊呀,我是說,最好現在給他做一個比較詳細的全身檢查——”

何遠飛把他拖了出去。門“砰” 的一聲甩上,我的枕頭在床上跳了兩跳。他到底是來探病的還是來尋仇的?

說起來,何遠飛最近不太正常,尤其是看我的時候,眼底燃燒著一簇幽暗的火焰,冷熱交加。我知道無論那種人類語言,“幽暗”跟“火焰”的意思都絲毫搭不上邊,但我想不出更好的形容詞。至於“冷熱交加”,我想大概是一種新型瘧疾的前期症狀。總而言之,感覺有點詭異。

我很想說一句“這與我無關”,但是自從出現這種症狀之後,何遠飛在我身邊出現的幾率是以前的4.5倍。我不知道他突然哪來這麼多空閑的時間來檢查我在病床上幹什麼和藥及時吃了沒有,但我知道目前我單獨行動的機會大大減少了,這也意味著我重獲自由的日期將被無限製延遲下去。

我必須做點什麼。

跟在他身邊的這一個月,我花了點心思搜查了他的辦公室,想找到我的那份賣身契(我可不想在人類法庭上跟誰對簿公堂,那太可笑了),但我發現那裏隻是個幌子。我堅持相信如果人類的辦公室連繳稅報帳都做得滴水不漏,那隻是為了應付一些來自政府的突發檢查。何遠飛從事的交易遠遠沒有表麵上看上去那麼單純,他一定有一個存放重要資料的秘密辦公室,隻是我不知道為什麼我簽的那份合同也屬於“重要資料”的範圍之內。

我得進一步博取何遠飛的信任。我不想利用他做什麼,但也不允許他利用我。我們本該是兩顆運行軌道相隔幾十萬光年的行星,天知道是怎麼撞擊到一起去的。不過既然相撞了,如果有一顆注定要毀滅的話,我希望是他。

夜幕低垂,空氣又濕又悶,充滿了沉甸甸的水分子,一場大雨隨時都有可能傾倒下來。

半夜裏我被雲層與地麵之間的強烈電場驚醒了。每厘米超過一萬伏特的電場強度令我全身的生物電都發出了劇烈警報,神經脈衝在無數億個神經元之間極速狂奔,傳遞速度連我都無法控製,我的磁場完全紊亂了。

是雷電!

對於人類來說,它隻是一些耀眼的光線和震耳欲聾的聲響,可是對於我而言卻是致命的武器。我的生物電流比人類活躍上萬倍,這導致了與雷電電場之間的共鳴,一億到十億伏特的閃電電壓很容易像磁鐵吸引一樣擊中我,屆時我會連自體分裂繁殖的時間都沒有,我的生命將永遠終結。

以前一到雷雨天,我就躲進深深的地殼,待在安全的花崗岩層。可現在包裹著我的隻有宿主的身體和一床薄薄的棉被。

一道閃電在不遠處劈下,發出轟然巨響。我可以感覺到積雨雲層正緩緩地朝我所在的方向移動,像一張準備籠罩我的死亡之網。我本能地恐懼著,發出人類聽覺無法接收的高頻率嘶叫。

我發瘋似的跳下床,把所有的床單被褥丟進最遠離窗戶的角落,渾身顫唞地鑽進去將自己裹成一個繭。

“裁決之劍降臨在你的頭頂,落下,或等待落下。”

宿主儲存在大腦中的信息仿佛在惡毒地嘲諷著我,我狠狠捏住它,把它掐死,管它來自於莎士比亞還是基督耶穌。

有什麼東西落在了我的肩膀上,那一瞬間我幾乎以為是死亡之劍。

“你……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