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金人的試驗是無止境的】 那天我計劃出的場景是這樣的。 周寧昭擺出一副我見猶憐的姿態跑去找小綿羊借手機, 台詞設定為“我的錢包在公車上被人扒了,你能借我一 下電話向我的朋友求救嗎?”這樣一來, 周寧昭既達到了搭汕的目的, 又可以借機要下電話號碼, 順便還可以邀請對方吃頓飯做回禮。簡直是一舉三得啊, 一箭三雕啊。我歡快地沉浸在自我崇拜的情緒中, 卻沒有想到, 站在對街的周寧昭居然吃癟了。當他將我編好的台詞順溜地背過一遍後, 小綿羊居然沒有任何反應, 隻是以一副純白無辜的眼神看得周寧昭全身發毛 那天的搭訕是以三人的筆談作為詭異的收場的, 我比周寧昭這個蠢人聰明, 隻用了一分鍾就明白了小綿羊是個聾啞人, 於是我更加猖狂地進行了我拿下小金人前的試驗。
我和周寧昭用多年來練就的演技編造出一個淒絕無比的故事, 我們成了一對衰人表兄妹, 在公車上和小偷鬥智鬥勇未遂, 丟了錢包又掉了電話。我們一致堅決地向小綿羊表示, 是因為周寧昭手裏的書包像菜籃子, 所以才能夠幸免於難的。最後小綿羊終於笑了起來, 她用筆在便簽本上一字一畫地寫“你們兄妹好好笑啊, 我家的店在附近, 我請你們喝飲料吧。”可目的達成的我突然就傭悵了, 我們哪裏長得像兄妹了, 周寧昭明明那麼醜.我們一行三人, 不夠浩蕩地擁進了小綿羊家的咖啡店。咖啡店有個好聽的名字, 叫“歡喜” , 我仔仔細細地把這個店名讀到第三遍, 就無來由地覺得有一絲薄涼。
【被你一貫的讚許, 卻不配愛下去】 周寧昭迎來了人生的新階段。他由一個資沸演員變身為一個喋喋不休的老婦人, 不斷向我彙報和小綿羊的進展。據周寧昭所言, 小綿羊今年和我們同歲, 但已經告別校園生活, 每天窩在家裏的咖啡店泡咖啡。小綿羊泡咖啡的技術一流, 最擅長卡布奇諾和焦糖瑪奇朵, 周寧昭說得眉飛色舞, 我卻嗬欠連天:“我隻喜歡喝雀巢三合一。”“你沒有情趣!”周寧昭恨鐵不成鋼地睥睨我。我一口雞腿下肚, 咯咯地笑起來:“我的目標是淑女, 不是情趣!” “但是淑女們都有情趣。”周寧昭繼續循循善誘。隻是我卻不配合地不叫板了,我一口雞腿沒咽下去,不說話了。原本教育我教育得興起的周寧昭仿佛意識到情況有變, 也訕訕地打住, 配合地換了話題:“你應該找個男朋友了, 我們總不能這麼混著呀。”我盯住周寧昭三秒, 把全家桶往前麵一推:“我不吃了, 再見!” 我獨自走在回宿舍的路上, 肚子開始沒出息地“咕咕”叫起來, 但是我居然沒有後悔放棄那桶全家桶。我的心被另一種更加強大的悲傷蠱惑了, 認識周寧昭的第六年, 他第一次像一個兄長般疏離地勸誡我, 不能和他這麼混著了。
隻是他卻從沒有問過我, 為什麼我始終裝瘋賣傻地跟在他身邊混, 我陪他吃飯陪他講話, 甚至連他追女生的劇本, 我都甘願一並奉上。他總是叫我悍婦, 悍婦。我在他眼裏一朝定型,就永無翻身之日。我捧著臉試圖哭出來, 才發現冬日的風冷冷的快要割傷我的臉, 我居然沒有眼淚。隔日清晨我照樣沒事人一樣去找周寧昭, 我說我肚子好餓啊, 你請我吃飯, 周寧昭就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帶著我去學校門外的小巷子。我們叫了兩碗麻辣小麵, 我使勁往碗裏搗鼓辣椒, 幾大勺的辣椒進口, 我終於辣出了眼淚。周寧昭一副看到怪物的無奈模樣, 而後就輕輕地歎了口氣:“若羽拒絕我了, 你說我該怎麼辦呢?”我一口麵條噎在喉嚨, 沒形象地大聲咳嗽起來, 許久才反應過來, 若羽是小綿羊的名字。我沉吟了片刻, 一把抓住周寧昭的手:“交給我吧,我一定幫你把她泡回來!” 周寧昭就氣得哇哇大叫起來:“不是泡, 我是認真的!” 我就一臉得逞地笑, 笑到最後, 一滴幹澀的眼淚靜靜地落進麵湯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