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1 / 3)

她一個人呆的地方就有豆花花原來的家那麼大。豆花花心裏的天枰又狠狠地抖了一下。

陳楠從枕頭底下翻出了一盒巧克力,討好一樣的對豆花花笑,“這是我自己藏的哦,媽媽不準我吃的。”

豆花花接過一個送到自己嘴裏,入口即化的巧克力不知道比前她吃過的好上多少倍,可是她還寧願吃以前的那種硬邦邦的巧克力。每次賣完玉米,豆爸總要瞞著豆媽偷偷扣下幾塊錢,就為了給豆花花買零食吃。其中總有那種硬邦邦的巧克力。明明之前還是那麼疼愛,為什麼轉身就要把她舍棄了,為什麼?

“姐姐,不好吃嗎?那我們換一個,別哭了。”

讓比自己小的妹妹看到痛處,實在有些丟臉,就算這樣,豆花花的眼淚還是肆意的流。默默的流著淚,就像無聲的抗爭。

“沒什麼,剛剛眼睛裏迷了沙子,有點疼。”

拙劣的謊言,偏偏還有人信。陳楠趴低了身子,仔細仰望她的臉,了然的笑了。

“不怕,媽媽說了,疼的話,親親就不痛了。”

在豆花花的驚愕中,陳楠捧著她的臉,真的親了她的眼睛。豆花花太過驚愕,竟然忘記了眨眼。陳楠笑著說:“姐姐,你應該把眼睛閉上哦。”豆花花看著眼前的笑臉,突然覺得自己看到了最嬌豔的花朵,可愛地搖擺著花瓣向她招搖。就像被催眠了一樣,她真的閉上了眼睛,讓那個吻落在她的左眼皮上。輕輕的,很舒服。

直到很久以後,豆花花仍然記得左眼皮上留下的溫柔。

第 3 章

從西北農村突然來到繁華的大都市,豆花花強烈的不適應,處處顯得格格不入。在新家裏待了幾天就憋了幾天。想洗澡她到處找盆,結果被人告知隻要把花灑拿下就行了。天知道,在這之前她還從來不知道“花灑”是什麼東西;想坐上汽車,結果愣是在車門外急紅了臉,也沒辦法打開車門,還是坐在車內的妹妹奇怪姐姐為什麼那麼就不上車主動下車詢問,才最終解決;吃飯她總是碰到奇奇怪怪的菜,總是要別人解說才敢伸筷。在那之前,她從來都想象不出龍井跟蝦仁也能做道菜;吃西餐更是別提,一律換成中式西餐,刀叉換成筷,家裏人都很體貼,陪著她怪模怪樣的吃,傭人們也善良,眼裏也決不露出同情或鄙視的神色。但是豆花花還是覺得不爽,裏裏外外上上下下的不爽。不過她忍著學著,對著鏡子一遍遍的告訴自己這就是她以後生活的環境了,一定要學會適應。也許呆在農村的時間久了,即使體內有優秀的基因也還是派不上用場。雖然每天努力的練習地方方言,每個字的發音倒是正確,連起來就不是個味道,一股大西北粗狂的氣息,缺少了都市人語氣中那種特別的調調,最後就變得像鸚鵡學舌,充滿了喜劇效果。不僅如此,行動舉止也學不來都市人那種小資優雅深情款款,原本認為是理所當然的動作也被周圍的一再糾正。對於都市人來說,風風火火是不符合千金小姐的格調的,爽快和豪情就像流水線上未加包裝的產品,是沒有賣相的。說好聽點是“土特產”,說難聽點就是“土包子”,這永遠是與都市格格不入的風景。豆花花雖然是農民養大的,臉麵在這裏可能已經被刮得下不多了,自尊還是有的。她為了不再落下笑柄,刻苦鑽研都市文化,認真攻讀課本知識,她不想讓她的養父母丟臉。

我們要肯定豆花花的決心,但是老天想跟你開玩笑,難道你還敢不陪他玩嗎?在豆花花原來的學校讀書時,她是畢業班的尖子,到了新學校她就是掃尾的。偶爾掃掃也沒事,年輕人有活力抗得住。豆花花為了甩掉“吊尾車”這頂可恥的帽子,夜夜苦讀,幾乎到了“頭懸梁錐刺股”的地步,每次考試她都指望著老天能幫她一把,結果老人家每次都胡子一翹,一臉不爽的把她蹬一邊去,於是我們的豆花花同學次次都得負責掃尾。特別是英語,在原來的學校她還是英語科代表呢,說起英語來老師都說頂呱呱,結果那份驕傲在新學校就被無情的澆滅了。有人說過“是金子總會發光”,但當滿地都是金子時,你也會迷茫自己是哪一顆。在城市長大的小孩,外語好像已經成了他們生活的一部分,表現得總像吃飯一樣信手拈來。而我們的豆花花同學還停留在刻苦的學習階段,當她在淘米正起勁時,卻猛然發現周圍的人都已經在吃飯了。這就像你學會了走路,正自鳴得意,轉身卻發現周圍的人已經在跑那樣痛苦。而她的妹妹更是從小就上外語大學的附屬幼兒園,英語說得恨不得比中國話還溜。偏偏每次她還一臉好奇的望著豆花花溫書的蠢樣,端著一張可愛無比純潔幹淨的臉歪著頭文豆花花為什麼要一遍遍的讀單詞?感覺就像豪門的千金小姐優雅的享用了金器盛的紅燒肉,轉而問農夫為什麼要磨刀霍霍向豬羊?豆花花從此認識到,天真也是一種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