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魚們的到來使得島上的研究工作有了突破。這些小家夥不像成年人魚那樣沉默寡言,使用的詞彙和短句也更加簡單,大量的音頻記錄讓翻譯變得可行。

為了區分記錄,費倫給每個小人魚都起了名字。由於性征發育還不明顯,大家對小人魚的性別主要還是靠猜,在爭論幾天之後,最終的共識是三個女孩兒一個男孩兒,最小的那個是男孩兒——費倫叫他迪倫。

人魚的男性十分少見,有記錄的男性人魚都是在遠洋獨居,很難獲得有價值的音頻資料。

迪倫的存在讓島上所有人都很激動,在安排任務時,資曆最深的費倫觀察和記錄的重點當然就是迪倫。

作為愛莎一家最小的孩子,迪倫並沒有獲得媽媽和姐姐們的過多關照,事實上愛莎在很多時候對小兒子的要求遠比對女兒們更加嚴厲。這樣的教育方式印證了學術界一直以來的猜想:人魚中的男性會很早離開母親獨立生存,男性的生存技能比女性更強,所以才能在更加遠離陸地的海域建立自己的領地。

對於母親和姐姐們的冷淡態度,小迪倫似乎沒什麼異議。這是個活潑的孩子,甚至連費倫都覺得他有些太活潑了:他會主動撩撥有毒的水母群,然後從觸手叢裏驚險地鑽過去;他還喜歡躲在淺水處,猛地拍打尾巴,把水濺到島上的人身上(這個人經常是費倫)。

迪倫不懼怕人類,或許是因為島上的人救了愛莎,小家夥對人類的戒備也遠不如愛莎。這讓費倫感到矛盾:迪倫願意和人類接觸,顯然對他的工作更加有益;但看到他缺乏防備的樣子,費倫又總忍不住為他擔心。

並不是所有人類都對這些美麗的海洋精靈充滿善意。類似費倫所在駐島的人工島,在各個有人魚活動記錄的海域都有,這些人工島並不僅僅是科研機構,在遇到危險時,它們也會對人魚實施保護——無論這個危險是來自自然,還是人類自己。

費倫不希望用粗暴的手段教會迪倫,於是他想到了交流。

人魚的音域比人類更廣,但在電腦的幫助下,想要模擬出人魚的歌聲並不困難。模擬程序在幾年前就已經裝到了各個人工島的電腦上,但不能翻譯人魚歌聲的含義,這些程序也隻是擺設。

“我們現在收集到的音頻資料應該可以支持簡單交流了,”費倫當時是這樣說服同事的,“如果那些小家夥能夠回應,我們就能讓他們教我們‘唱歌’。”

第一次實驗□□流選定的對象就是迪倫,這倒不是費倫要求的,隻不過大家一致認為幾個小人魚裏迪倫回應的可能性最高。

為了不嚇到小家夥們,實驗當天隻有費倫帶著設備坐在海邊。

愛莎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但收取租金的事似乎已經被她當成了慣例。對於經常見到的費倫,愛莎已經沒有當初那麼警惕,但她依舊不讓孩子們靠得太近。

費倫把裝著魚的桶遞給愛莎,愛莎以一種慵懶的姿態撈出裏麵的魚。

小迪倫在不遠處興奮地張望,嘴裏發出一連串細碎的音節。

費倫猜他是在問“什麼魚”。

出於惡作劇一樣的心理,費倫迅速調出了一小節旋律——他們第一次見麵時,迪倫麵對金槍魚唱出的旋律。

“金槍魚。”

輕快的旋律讓人魚們明顯怔愣住了。

費倫忐忑又期待地等待著回應。

費倫的等待沒有落空,但他得到的回複卻有些……難以形容。

答話的人不出意料的是迪倫。

小家夥在短暫的呆愣之後就一臉興奮地去看愛莎手裏的魚了,然後,他不開心地皺起了臉,嘟嘟囔囔地哼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