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寵物凶猛(1 / 2)

眼見噩夢成真,擺脫無望,我不得不重新回到清洗工作上。隻是剛一繼續,乖巧多時的小怪物居然又開始了它那淒厲的嚎叫,甚至還揮動前爪,狠狠地在我左手的手背上撓了起來。

我痛不可抑,連忙倒退幾步去查看傷口。不料,那些猙獰的血痕相互交錯,深可見骨,一時間竟有些驚心動魄的意味。我又怒、又怨、又恨,情緒激蕩之下,兩滴淚便被生生逼了出來。

我從未將眼淚當成女人最天然最有效的武器,它隻是恥辱,是自己內心不夠強大的最直觀的證據。何況當下,視野變模糊非但於事無補,反而是個嚴重的阻礙——我已經感覺到身體裏的血液在以極其異常的速度飛快流失。

看來,縱使我破了誓言出得塔去,恐怕也支撐不到主宅,畢竟,兩者的距離比想象的要遠多了。

情急之中,我突然想起剛剛的巧合。既是玫瑰城堡裏的謎團之一,那伊恩或許真的能夠察覺千裏之外的動靜,比如說感知我的情緒與狀態。這猜想的的確確很荒謬,但此時此刻,如果沒有奇跡,我恐怕就要成為帝國曆史上最悲劇的公爵了。

那些心懷叵測的家夥無疑會抓住這件事大做文章,類似於“給女人授予爵位是違背天道的,帝國首位女公爵在儀式當日橫死即是神明所降下的懲罰”之類的論調定然層出不窮。朝堂上的動蕩更是可想而知,原本太後黨與公主黨之間的爭鬥早已趨於白熱化,這焦點的意外喪失必將激起新一輪的權力角逐。至於民間麼,人們頂多隨隨便便感慨一聲:瑪麗安娜小姐福太薄,載不起這樣的權勢與榮耀,一切都是命啊!

正當我準備再次嚐試與伊恩心靈相通時,一個熱乎乎的東西突然貼上手背。我嚇了一大跳,趕緊去擦眼睛,結果卻發現那不過是條淡粉色的舌頭,而一切的始作俑者正用它輕柔地舔舐著所有的傷口。

這算什麼?棍棒之後的糖果?看來並不是隻有人類才懂得這麼惡心的招數!

我越加憤怒,甩手就往門外走。即使注定要死在塔裏,我也不想死在凶手麵前。我不能讓自己變得更悲慘!

事後我一直懊惱自己的愚蠢,麵對著一隻明顯是肉食動物的怪獸,我憑什麼會認為那些狂暴之後的舔舐是在示好而非進餐前的準備?顯然,按照正常情況,後者才是赤裸裸的現實。這意味著,不論我走到哪裏,都無法逃脫屍骨不全的下場——悲慘本身的分量是早就注定好了的,並不能以我的意誌來增減。

然而,事實終究還是證明了彼時彼刻我直覺的正確性,同時也證明以小人之心度怪物之腹是毫無必要且有失形象的。因為就在拂袖而去的瞬間,我看到它右眼淌下了一滴淚。那神情不是楚楚可憐,是哀慟。這哀慟難以言喻,混著莫名的複雜與沉重。但更多的時候,它空空蕩蕩得讓人心揪。

很快,肇事者又湊上前,繼續舔舐那些傷口。我動了動,終究沒有再拒絕。正當我疑惑它究竟要舔多久時,忽然發覺手背不痛了,反而有些瘙癢。我原以為是舌頭來回移動的關係,便準備抽回。哪知,它竟得寸進尺地咬了幾下,接著張口將整個手掌含進嘴裏,舌頭也仍舊重複著之前的動作。

“好了好了,我不生氣了,你不必這樣。”我無奈地用另一隻手去拍它的背,卻意外地感覺到自己觸摸著的那個軀體正微微顫抖。

這一刻,縈繞於心底的最後一絲怨懟終於消散。我緩緩坐下,伏在它身上,用指尖輕輕地梳理它頸背的絨毛。

小家夥安靜地望著我,然而它加倍賣力的舌頭還是泄漏了自己的情緒。

我笑了笑,伸手摸摸它的後腦勺。它更激動了,兩隻三角形的小耳朵不住地抖來抖去。那圓環亦隨之蕩漾,將溫潤的光澤撒得星星點點。我看著好奇,掌心略略往下按,示意它低頭。它倒也伶俐,直接屈膝臥於地麵,那耳朵便剛好落在我眼前;接著又稍稍挪動身子,以便讓我靠得舒適些。

湊近了觀察,發現這環與我所擁有的那個已無法僅用“相似”來形容。同種造型的玫瑰,同樣蜿蜒的荊棘,同是花瓣與莖葉首尾相接,連顏色都如出一轍。甚至可以說,除去質地,兩者之間唯一的區別隻在於玫瑰的數目——血環是單獨一枝,因此能以花為麵;而它卻有三朵,花與葉皆是圓環上的點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