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帝君,抱著膝蓋,將麵頰深深的掩埋,無助的,就好像是個孩子。不知道怎麼的,心口處湧上了大片的冰涼,悲傷洶湧而來。
我伸手,摸了摸她的發頂,突然很想喊她的名字。
“迷穀。”
俯下`身的時候,我感受到了她身上雜亂的氣息。手碰到她的時候,大量的呼聲從指尖傳來……
在沒有任何聲音的情況下,我聽到她說,
“師傅……”“師傅,你回來啊……”
她喊師傅,喊的又是誰,困住她的,就是心中的這點念想嗎?走不出來的,緊緊隻是這邊執念嗎?巨大的念力從指尖傳來,她的渴望就那麼毫無阻隔的暴露在我的心神底下。那樣強烈的思念啊,就是困住你的理由嗎?
於是我加以引導,為了讓她從紛亂的思緒中蘇醒過來。用了幻影,低下`身子擁住了她,然後柔聲的說,“好徒兒,我回來了。”
幻影之人,心中所見。我不知道自己此刻在她眼中是個什麼模樣,我隻記得,她抬頭的那一刻,脆弱全然傾瀉的眼神。她緊緊的抓住了我的手臂,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最後一根稻草那樣。雙目望向我的時候,是無盡的思慕……她喊我,“南柯……”
南柯……原來,是她……
她放在我手臂上的手指緊緊的扣住,含著淚問我,“南柯,是不是南柯?”莫名的喉間一梗,我伸手攬住了她的背脊,讓她緊緊的貼在我的懷抱裏。麵頰貼著她柔軟的發絲,止不住的斯磨著,靠近她晶瑩的耳垂,輕輕的說道,“是我,我回來了。”
我不知道為什麼會說出這樣的話,隻是覺得這樣的環境之下適合說出這樣的話,於是我擁緊了她,告訴她,我回來了。盡管,此刻在她眼裏我是另外一個人,而我也知道自己在扮演著另外一個人。
她緊緊的抱著我,似乎是要用盡了一切力氣那樣,緊緊的抱著,我覺得自己的肋骨都要開始疼了。然後便感覺到左肩處傳來的一陣濕熱,還有,她帶著哽咽的質問,她說,“你去哪裏了?”
我摸著她的發,低低的歎,“我就在這裏,哪裏也沒有去?”
可她似乎沒有聽到,一遍一遍的問我,“你去哪裏了?”
“我怎麼找也找不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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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她這樣子,就好像是十歲的孩子那樣,質問的非常的孩子氣,完全沒有印象裏的那種感覺。是因為,那個人是南柯嗎?你的……師傅……
我隻得抱緊了她,一遍一遍的哄,“我就在這裏,哪裏都不去……”
她似乎是不信,攔緊了我的肩頭,“你是騙子。”
我點頭,“我是騙子。”
我想了想,然後傾身吻了吻她的鬢角,“師傅是騙子,可是師傅會帶你回家的。”
“回家……”聽到這句話,她的身體出現了一瞬的僵硬,下一刻,她突然將我狠狠的推開,通紅著雙眼,模樣淒楚,“騙子……”
我一個踉蹌,跌倒在地。落入目中的,就是她含淚的模樣,還有,我所看不清楚的淒苦眼神……
下一刻,月光不見了,樹也不見了,所有的一切都不見了……視線所見之處,都是一抹鮮豔的紅。而她,就在紅色的中央,清冷的站著,一如初見……
我知道,這是她的記憶。我無心窺探太多,卻又不得不去看。先識惑,方能解惑。
那樣的紅色,那樣熟悉的布置,一瞬間讓我想到了北辰神君與浮生神君那日婚宴的現場。這是,她的記憶,她的記憶裏曾有過這麼一個場景嗎?
我跌落在地上,緩緩的抬頭,望著眼前之人。她身穿著大紅色的婚禮服飾,長身玉立,眉目之間仍舊是一派的清洌,周身流動著的是長居高位的人才有的氣息。她似乎沒有看到我,目光落在了我身後的地方,清清冷冷。
大殿很空曠,仿若隻有她一人,我抬頭,聽著她冷然出聲,“天帝緣何至此?”
“帶你走。”身後突然傳來女子清洌的聲音,寒的好像空桑山頭的積雪。天帝?她記憶中的天帝,會是橫奎帝君嗎?我忙不迭的回頭,卻在看到那個人的時候,被狠狠的震住了……
那是……那是……那個人是……司南王?或者是說,長得與司南王一摸一樣的人。
那個人,身穿著白色九龍浮雲帝王服,沒有束冠,長發是純白的顏色,在陽光底下自由的鋪散。除了發色與司南王的不一致,容貌與身高幾乎一摸一樣的。當然,周身的清洌卻是與司南王的溫和不一致的,也就一瞬間我就分辨出來了。
不是司南王,又不是橫奎帝君,這名白發的女子究竟是誰?是誰?出現在了迷穀帝君的記憶裏,而且,還給了我這麼熟悉的感覺……那眉那眼,都似乎在夢中見過。
更何況……是在婚禮上說出這樣的話……傳聞中,迷穀帝君可未曾嫁娶過啊……如此,我倒當真好奇了……
似是一個夢境一樣,我冷眼看著迷穀帝君記憶中的這一幕緩緩的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