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穿過男裝,你的意思是那些女子看上的是身為女子的你嗎?都說女子善妒,可你卻讓人喜歡,怎麼能不坦然。可是,方才又是誰說不過一具皮囊爾。果然……這個人有的時候還真的是讓人哭笑不得。

我低頭看她,雨水順著傘簷滴下,斷斷續續的雨幕中我望著她精致的鬢角消瘦的肩頭看的認真。她清亮的眸子對上我時,我才似是而非的對她歎了一句,“如此,甚好。”好在哪裏?她知,我亦知。

罕見的,我看到了她隱在漆黑的墨發底下白皙精致耳垂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粉色。再次將目光落在她平靜如水的麵上時,心中一片了然。這個人,一點也不經誇。

周圍投來不知幾多明明暗暗的視線,我與她並肩走在這雨幕中,悠然自得。雨水拂過岸邊的柳條時,更加柔軟了它纖長的身軀。湖麵上到處有精致的畫坊來回的穿梭,遠遠可見俊俏的公子漂亮的佳人在船上極盡風月。如此多的男男女女在此日出行,就算是如此纏綿的陰雨都沒有阻擋住他們,可見今日的不同尋常了。

我原是不知的,今日出門的時候看到如此多的人行走街頭,不由得好奇問了迷穀,方知今日是池蘇城的姻緣節。難怪如此了……

這池蘇城的姻緣節與別處也沒有什麼區別,隻不過是隻有定了親的年輕男女在今日一起出行罷了。去湖邊的姻緣祠或者是山上的姻緣樹求得兩根紅繩,女子然後將它打成同心結係在男子身上,這便是今日最為重要的活動。我們走的這條路,便是通往姻緣祠的路,也難怪會遇到那麼多年輕的男女了。

嗬,姻緣節,姻緣結。不知這姻緣是有結還是有劫了。想到這裏,似有所念一般鬼使神差的低頭看了一眼身旁的迷穀。她麵容沉靜,腳下的步子不緩不急,身穿的雪白衣袍前襟處還繡著幾節翠竹,玉冠雪膚,整個人都透著清逸出塵的味道。這個如此絕倫的人,姻緣是如何?下意識的,我就想到那日殿中站在她麵前的男男女女的麵孔。

那些人之中,會有那麼一個人是她的姻緣嗎?陪著她在大雨天撐著傘走過湖畔,陪著她在每一個日出日落的時候在青丘帝宮中十指相扣走過那道長長的廊到,陪著她在每一個夢醒的時候給她一個擁抱。他們之中,會有這麼一個人嗎?會嗎?

或者是說,她的心裏,會有這麼一個人嗎?恍恍惚惚的,那個渾身是血的人突然浮現在眼前,頓時驚覺背脊一片冰涼。姻緣劫,姻緣結。但願吧,但願那個人永遠都成為了過去,她的姻緣劫已過,此後隻有姻緣結了。我深吸了一口氣,微微閉著眼然後緩緩的呼吸。再次睜眼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已經停下很久。

我撐著傘等在原地,她在傘底抬眼回望我。低頭的那一刹那,鬢發垂落而下,幾乎隻有一厘就要抵額相對。彼此之間,呼吸近可聞,親密無間。雨落在傘上的聲音越來越大,形成了一道簾幕,隔斷了外人的窺探。傘外的喧囂襯得傘內越發的安靜,誰也不知道那樣的眼神中流露出來的是什麼樣的情緒。

最終還是她挪開了視線,不動聲色的將身子站直。而我也方如夢初醒一般轉過身子,繼續前行。雨越來越大了,四周除了雨水嘩嘩而下的聲音,一切都是沉默。誰也沒有開口,那樣的氣氛有些尷尬。走了一段,鞋麵傳來濕漉漉的感覺,我用餘光看到她雪白的袍子下擺處沾上了汙跡,才強裝鎮定的開口,“前方有個亭子,不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