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從丹卻不知這樣的露骨究竟是什麼,隻感到那樣的露骨後一種沉甸甸的東西壓在心頭,壓出了他的恐慌和懼怕。
“你還不懂嗎?”沐青的聲音從身側響起,嘹亮的,厭惡的嘲弄,“兮月——這個魔王竟然愛上了你!”
這聲音太過嘹亮了,帶著法力傳地無限遙遠,回蕩在浩茫天地間,回聲陣陣。
兮月覺得心被那聲音猛地一敲,陣陣地酸痛,甚至有些緊張的看向從丹,若他知道了會怎樣?那樣幹淨的人會有怎樣的回應?
他看見從丹的臉色瞬間蒼白,驚愕地望向他,眼中除了恐懼還是恐懼,於是,他那緊張的奢望漸漸冰凍成了失望,那孩子,果然不能接受。
從丹扶住那搖搖欲墜的身體,壓低聲音在他耳邊道說了什麼,從丹臉色突變,猛然掙脫扶住他的手,大叫道:“太髒了!這些事太髒了!”
沐青冷笑:“你覺得髒?那你就有多幹淨?二十年來私下魔界,繼而幹脆留在了這裏,與魔王朝夕相處,如今這一身汙穢之氣的你還有哪一處是幹淨的,你有什麼資格嫌髒?你連能走出魔宮的身子都沒了,你還敢說髒,最髒的不正是你自己?”
“我沒有!我沒有!”從丹慌亂地後退,猛然看見自己袍子上沾的點點血跡,一手抓住,決然將那布料撕下來。
沐青冷眼看著一切,繼續道:“既然魔王傾心於你,你留下來不是正好,我看你這七十年來在這裏過得比天界快活多了。”
“可我是仙,他是魔,我們都是男子,這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隻要魔王傾心於你就好,這有什麼不可能,不信你可問問他。”
可是,要該如何問呢?
可是,又要該如何回答呢?
兮月看見那背對著他的少年僵了許久,漸漸回了頭,蒼白的臉上滿是破碎的絕望:“兮月,這是不是真的?”
堅穩如山的魔王向前走了一步,赤紅雙眸灼灼似火,又似懸在眼眶的兩滴淚。
“是的。”他說。
“所以,你到我身邊來,我給你任何想要的東西,不讓你受任何委屈,甚至不需要你愛我,隻要留在我身邊就好。”
他交合在身前的雙手向他伸展開來:“從丹,到我身邊來。”
可他的從丹卻沒有動,而是用一種恐慌的眼神望著他。
沐青扶著從丹的身子麵向夕陽流彩下的魔王,在他耳邊輕聲道:“為何不去呢,他那麼愛你,肯給你任何想要的東西,那麼永不進犯天界這樣小小的要求肯定不在話下。”
從丹的身子一怔。
遠處的兮月道:“隻要你留在我身邊,我答應可以永不進犯天界。”
從丹的身子沒有動。
沐青輕聲道:“這是父皇的命令,一個弄髒了自己的天族皇子,怎還有臉回到天界?”
從丹猛地瞪大雙眼,清澈的淚水從眼眶溢出。
“你已經回不了天界了,從丹。”
“那你……為何還來找我?”他抖動的喉嚨裏慢慢吐出沙啞的幾個字,那聲音破破碎碎,似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和勇氣。
“那是因為,我要拿回本屬於天界的東西,你已經不配擁有了。”
“是什麼?”
“你的仙骨,既然你墮入魔界,就不配擁有這樣高貴的東西。”
他的語氣緩緩的,溫和如往昔的兄長,右手卻已覆上了從丹的腦後,從丹卻還未從那震驚中回過神來,猛地雙目瞪圓,瞳孔收縮。
可就在沐青出手那一瞬,兮月也已出了招,搶過從丹時,這少年還是懵懵被嚇壞了的樣子,他連忙問道:“有傷到你麼?哪裏痛了?”
從丹搖頭。
這才聽見頭頂兮月的聲音:“我不允你傷他一分一毫。”
沐青道:“鳥兒隻有折了翅才不會亂飛,而要留住一個天人的方法,不是偷走他飛天的羽衣,也不是下一個不可離去的咒術,而是抽去他的仙骨,這樣才能永遠留在你身邊,這不正是魔王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