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是如此,可這具身體與鶯時畢竟連著血脈,而後的人即便是朔夜轉世卻也早沒再流淌這同樣的血了。單是這一點就讓鶯時難以接受。
素鯉說:“所以你是在意血緣更多一些,根本不是朔夜。”
“你胡說!”鶯時一口氣提上喉,但她要怎麼說?素鯉揪著她好不容易找到的理由不放,這一時她好像怎麼說都是不對的。
看著鶯時啞口無言,素鯉拉著同樣難過的望月離開了。望月的難過,素鯉當然清楚。可是鶯時呢?她眼心裏現在除了朔夜還能有什麼?
鶯時對朔夜的執著,到此時才是體現得淋漓盡致。或許連她自己也從來不清楚,她曾是對朔夜有過異常情愫,因此這份執著根本不止血緣親情。
兩年時間,穀雨仍然希望能為自己族人做些什麼。有些命運無法逃離,因為他們一直屬於這一族,倘若將他們驅散了是否該有些變化?到如今了,大神已不在,穀雨隻能想到這樣的法子。
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想法,穀雨對那些人進行遊說。許多人憎恨她,恨不得殺了她,可是殺不了她。願意聽穀雨說話的人相繼去了他鄉,憎恨穀雨的人反而寧願死在故裏。穀雨逼迫不得,無能為力了。
再次回到翠雲山的時候,穀雨見到意誌消沉的鶯時。她並不想去安慰,甚至她如同鶯時一樣難以打起精神。三年了,當初時雨說了歸來,如今時限已至,並無音訊。
年初時候,素鯉做主將玉代和安平送去了古道,在那置辦了宅院田產供她們生活。原本素鯉打算將大家都安置妥當後便要踏上尋找長盈的旅途,可前幾日地府來了差使,說有新的鬼官上任,管轄區域正在卓然以及封雪兩國。鬼官上任後會到轄內幾座靈山拜訪,想必三日內會到翠雲山。
所有人以為鬼差通報是循例而來,所以此刻對這消息沒有半點興趣,唯獨管事的素鯉需要備一些東西接待那位新上任的鬼官。鬼差走前特地告知素鯉,那新上任的大人因還未贖清罪過,閻君隻許她短時間出來走訪各處。不過她也算是新亡鬼,又沒有一個可依托的實體,無法在白天出現,隻能夜間到訪此處。
“新死不久便成鬼官?”素鯉有些驚訝,可能那人生前積德不少,亦或是有人替他找了門路吧。想來真是好笑,這種托門路的關係竟沒有人鬼之分的。
鬼差笑道:“那位大人你們也認識的。”
素鯉拱手。“可否請差使詳說?”
“大人囑托小的不可多言,屆時你們便知。”
既如此,素鯉隻好再三謝過,送走鬼差。回過神來她仍是在想,翠雲山怎會有熟識的人與地府有關係?而這一想可是嚇出一身冷汗——莫不是師父!
因為這樣的想法,素鯉兩日不敢鬆懈,整個翠雲山上除了鶯時以外的人都跟著緊張起來。到第三天半夜,那傳言中的大人終於現身。
山上有燈,自山下一路引致山頂,是引迷途的鬼魂所用。那鬼官即便真是時雨,她也已是鬼,生前的路隻怕她不再熟悉了。然而她來了,是翠雲山上眾人所熟識的,卻並非時雨。
“笙兒!”這一聲驚歎來自那最不關心來者的鶯時。因為啊,見了桐笙仿佛就能見到朔夜似的,旁人還沒來得及反應,鶯時早已上前抓她,問她:“姐姐呢?”
桐笙是鬼,鶯時哪裏觸碰得到?她的思緒停留在這空手的驚詫,望月卻忽而感到一陣心痛。
除了時雨和桐笙本人,翠雲山再沒人知道閻君要桐笙做鬼官的事。因此她們又驚又疑惑,為什麼笙兒成了鬼官?桐笙先安撫了大家,再慢慢道出曾經與師父的約定,以及後來所發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