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個夜晚,濃重的暮色掩蓋下,兩人講的話都隻是淺嚐輒止,似乎隻是不經意的帶過一兩句兩人唯一的交集——李君莫,可卻又平靜的放過這個名字,仿佛隻是說起路人。直到最後,最後一絲月色被烏雲遮住,而頭頂一直閃耀的路燈“啪”的跳掉一盞,韓自揚轉過臉去看著他:“你回來是為了她麼?”
他一怔,隨即一笑,將手插在了風衣口袋中:“說是或者不是,好像都不大正確。”
韓自揚揚眉,等他的下文。
“現在為了她回來,已經太晚了。”他的語氣安靜,不帶一絲波瀾——他曾以為,如果三年的時間還不能讓自己做到心若止水,那麼所謂的修身養性就全是廢話——然而拂過這些心底最沉厚的記憶時,終究還是忍不住帶上自嘲的微笑。
韓自揚無聲的點了點頭,他腦中卻隻是浮上君莫的表情,她的目光似乎隻在見到自己身邊的男子的時候才會不知所措的躲閃——想要親近,卻又懼怕的不敢靠近。
林頡峻最後補上一句:“真是太晚了。”帶了幾絲消沉的語氣,讓韓自揚微微踅眉,都是聰明人,什麼都不用點破。他甚至沒有多問一句為什麼,幾不可聞的歎了口氣,然而連他自己也不能否認的是,心中竟然有絲絲的喜意,慢慢的心靈深處滲出來——這份喜意絲毫沒有惡意——他素來是個決斷極快的人,既然前塵往事已斷,他不介意自己以另一種方式插手她的生活。
兩人都安靜的站著,打破沉默的是韓自揚的電話,秘書打來告訴他房子的事已經辦妥,他應了一聲,掛下電話。他忽然對林頡峻輕聲說:“真是可惜。”他的語氣誠摯,帶著歎惋。林頡峻轉身往回走,嘴角輕輕彎起:“夜風真有些寒氣。”
在大廳分手,韓自揚看著那個高大又略帶消瘦的身影走遠,忽然覺得自己見證了一場分別,他從未想過世界上會有這樣一種情感無奈得讓他覺得沉重——可這份沉重卻又隱隱讓自己感覺薄冰之下暗流湧動的活水,隻需要一個契機,或許就可以破冰而出。
爪哇咖啡
翌日一早,晨檢的時候便在花園裏遇到林頡峻,直直的遇上,便是想躲也無處可藏——君莫心底歎口氣,他隨意的套著一件深色風衣,並未扣上,晨風吹得衣角掀開,清貴閑適的站著等她。君莫微一猶豫,將檢查本遞給身後的同事,便向他走去。
就在霧氣繚繞的湖邊,她聽他慢慢的開口,明天回到L大後就立刻會出國去某大學的東亞文化研究所,在國內的時間已經極其短暫了。君莫用手臂環住自己,抬頭去看他的側臉,那一刹那,林頡峻回過眼眸,觸到她的眼神,嘴角便往下一沉,聲音也帶了嘶啞:“君莫。”
君莫想開口說什麼,到底沉默了一會,卻隻是說:“以後很難再見麵了。”她微微的搖頭:“我還要去檢查工作,先走了。”她低著頭走路,牙齒微微的咬住了下唇,頭發已經極長,不用盤發的頭飾就能輕柔的卷起發絲,她忍不住伸手去觸發梢——腳步一快,有些滑滑欲墜,可是顧不了那麼多了,直到一口氣檢查完所有的樓層,才遇上去早餐自助的茗文。
茗文的話吞吞吐吐,目光也帶了幾分遲疑:“嗯,我一直沒問你……你知不知道林師兄他……”
君莫笑了笑:“是啊,好幾年才能回來。這樣也好,他搞的專業,本來就是國外保存的材料多。”
茗文見她神色很好,也微微放心,“是啊,也說不定不回來了。”她開著玩笑,君莫卻低垂了目光,片刻後慢慢的說:“怎麼會?他不會這樣。”∮思∮兔∮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