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要餓到沒有知覺了——雖然下來也未必找得到,總是存了萬一之想。中國永遠的人多地少——他們慶幸找到了最後一個車位。
兩人走在一起,君莫原先並不與他並肩走著,隻是人潮湧動,一撥一撥的湧過來,似乎隨時能將人衝開,她覺得自己和碰碰球差不多,如今餓得輕飄飄,走路隱隱東倒西歪。韓自揚微微皺眉,伸手將她往自己身邊拉了一把。君莫也沒在意,目光留連在街邊熱氣騰騰的飯店中,而街頭的魷魚香味更讓她心情沮喪。
嗬,莫非真的要像賣火柴的小女孩麼,又冷又餓得凍死在街頭,君莫的眼睛猛然間閃動出燦爛的光芒——這一家東北菜館,臨窗的空了一桌的位子,剛剛走人。
君莫是很想進去——可是,她看看身邊的男子。韓自揚善解人意的說:“進去吃飯?我餓了。”
“嗯,好!”她大大的鬆一口氣。
總算有了位置,君莫將菜單推給韓自揚,他卻擺擺手:“你點吧。”
鍋包肉、醬大骨、地三鮮、豬肉燉粉條……服務員好心的提醒:“小姐,我們的菜分量很足,兩個人吃四個菜足夠了。”
“嗯,我知道。”君莫點點頭。飯店裏人多聲雜,又開著空調,再穿著大衣就有些熱了,隻是小店不比高檔飯店有專門的衣櫥,身邊的椅子也泛著油膩。韓自揚將自己的大衣脫下,對君莫說:“把外套脫了吧,一會出去當心著涼。”
君莫依言將白色夾克脫下,正要放在身邊椅子上,韓自揚突然將手伸給她:“給我。”他將自己的大衣放在椅子上,又將君莫的外套放上——那麼自然貼心。君莫愣愣的看著他那件經典的英國牌子的風衣,良久說不出話來。
“怎麼了?”韓自揚懷疑的看了看她,“餓傻了?”
“沒有。”她掩飾的笑笑,左手托腮,望出去玻璃上用白色的泡沫噴料寫滿了歪歪扭扭的“MERRY CHRISTMAS”。原來最大的幸福不過就是在饑寒交迫的時候期待一頓即將到來的美食。她見到玻璃倒影中的自己正在微微淺笑,兩頰上暈出粉色。
他不過吃幾口就覺得足夠了,本就不是很餓,也就安心得放下筷子看她吃。君莫小口小口的吃,卻似乎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菜上——讓旁邊的人也會覺得吃得很幸福。菜的分量真的很足——至少在南方算是極多了。
君莫放下筷子,淺淺喝了口橙汁,笑著說:“我上學的時候,這樣四份菜一頓就能吃完。而且量比這家的還要多。”她微微眯起眼睛,以前隻要一和林頡峻有了小矛盾,總是一個人氣鼓鼓的跑到小飯店,好好的把自己喂飽——她管這叫好好對待自己。
她的眼睛變得蒙蒙起來,韓自揚猜她想起了往事,他自認是一個有耐心的人,卻也止不住心中微微刺痛。他隻是順著她的話,“那今天夠不夠吃?”
怎麼能不夠,君莫想起那天自己也是這樣對林頡峻說:“老了,吃不下了。”
她說這話的時候,表情極可愛,認真地像是和對方爭辯,韓自揚收回停駐在她身上過久的目光,覺得這一刻喜悅,真的切實,而非虛幻。
買單出門,韓自揚將外套給她:“要不要在街上逛逛?”
這樣好的氣氛,君莫也不願意很快回家。才彙入人流,就有小販擠上來推銷玫瑰——不依不饒的樣子讓君莫氣結,無計可施的望向韓自揚。他看了看小販手中的花,伸手拿出皮夾,一邊問君莫:“都要了。”
“都要了?”君莫不可置信的看看韓自揚,又狠狠瞪了一眼小販——這樣醜的玫瑰花——紅中帶黑的花瓣,還是奄奄一息的——15元一支,他怎麼不去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