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淳叫人端了溫水上來,親自絞了帕子給他擦臉。幼時阿和不願意起床上學,他身邊的婢女就是這樣喊他起床的。
宣和睜開眼,懵懵懂懂的樣子同從前也沒什麼分別。
晨起耽誤許久,早朝便有些趕不及,皇帝遲到片刻不算什麼大事,但是宣和一個幾乎不上朝的閑散王爺若是遲到就很奇怪了。
本就是愛來不來十分隨意的人,若是起得晚了,幹脆不來了才對,怎麼會匆匆忙忙地趕過來?
更奇怪的是,陛下同秦王是前後腳到的。
不過在朝為官能走到皇帝跟前的個個都不是傻子,隻當做是巧合。
謝淳其實在後頭等了一會兒,確定宣和到了他才進去,隻要在他之前到,就不算遲到。
近日朝中大事無外乎賑災,朝臣紛紛拿出自己的折子來,宣和聽了一會兒,覺得今天既然來了總不能白來。
旁人進言要準備折子還要口頭敘述,宣和進言,隨意往前一步,所有人都看著他,他草草行禮,然後開始說大白話。
“臣聽聞各地物價都有些浮動,想是有人盼著發大水好發上一橫財呢。如今囤貨也就罷了,隻怕將來居奇。請皇上下旨,哄抬物價者,抄沒家財充公賑災。”
許多人都悄悄看他,不知秦王為何今日轉了性。
眾所周知,秦王雖出生官宦世家,又在宮中長大,但向來拿自己當商人,此前他曾說要要各地明確商稅的名目,無疑是在為商戶爭取權益。
今日卻反其道而行之了。
宣和懶得理他們,即便是從自身的利益出發,他一出生就是世家子弟,又是帝後撫養長大,在做生意之前他已經當了十六年的紈絝。
科舉發展了數百年,但世家仍舊存在,而大雍最大的世家,不就是皇家麼?他雖不姓謝,名字卻刻在皇家玉碟上。
“依秦王所言。”
不少人開始想,這或許就是聖上的意思,不過是借秦王之口罷了。
眾人又商議了一番具體的行事標準,這臨時法案就算是定下了。
宣和覺得有點奇怪,謝淳雖然登基了,但在他麵前同從前沒有什麼區別,不論是他自己口中的皇上,還是謝淳說的秦王,都顯出幾分怪異來。
朝議的時間並不固定,事兒多就多說會兒,事兒少就少說會兒,一般朝臣稟完了事就可以下朝了。
但今日謝淳沒有走,這顯然就是皇帝自己有事要說了。
站在謝淳身邊的朱公公開始宣讀皇帝旨意,大意是京中許多防禦設施需要修繕,今年又遭災,花錢的地方多,朕身為皇帝就不領俸祿了,此外,朕準備先搬到養心殿,乾清宮的修繕可以暫緩了。
朝臣一聽就心裏一緊,皇帝都以身作則了,他們不拿點銀子來似乎也說不過去。
有錢的自然無所謂,但朝臣中也有靠著俸祿養活一大家子,真兩袖清風的人。若是一個二個都開口說要出點銀子表表心意,真窮的怎麼辦?
這不是道德綁架麼?
宣和滿臉的不耐,打斷了表忠心的眾人:“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如今諸位大人們連俸祿都不要了是想幹什麼?”
原本隻是想在皇帝那討個好,被他這一說怎麼就這麼不對味呢?
謝淳高高在上,他的笑又總是那麼細微,宣和看不清他的表情,隻聽他不輕不重地喊了一聲:“阿和。”
似乎是訓斥,卻更像是無可奈何的縱容。
宣和不屑地輕哼一聲,朱公公瞧瞧秦王又瞧瞧陛下,極有眼力地宣布:“退朝。”
滿朝文武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