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拿進上來的貢品貢招待人,那就一定是客人。
宣和就有些吸氣了,原本整個後宮都是分為兩部分的,皇後和其他人,他們什麼時候關係那麼好了。
宣和一到,青鸞就帶著人將原先桌上的點心撤下,上了宣和愛吃的東西,自然也有一碟子櫻桃。
宣和撚了一顆放進嘴裏,看著紅,味道卻有些寡淡。
“方才那位……”
他隻是想問問那個是誰,皇後卻回到了他真正想問的:“如今,爭什麼呢?”她看著桌上那碟子色澤豔麗卻寡淡至極的櫻桃,語氣平淡:“都不過是輸家。”
宣和愣了愣,他從未見過這樣的皇後,麵色平靜卻渾身都籠著憂傷,他想,最難受的不是離別,而是離別之後不經意間湧起的思念,不知是什麼勾起了她的回憶。
宣和站起身走過去,輕輕抱住皇後:“您還有我,怎麼能一樣。”
皇後摸摸他臉,沒有回答:“衣裳合適嗎?”
宣和的衣裳都是在他眼皮子底下試的,這問的是謝淳。
宣和思索了一會兒:“應該合適吧?”
皇後也不是真想問這個,合不合適都無所謂,總歸不是她做,謝河村這個年紀了也不是真缺一個娘。
不過是為了宣和。
宣和一走青鸞就送上來一道詔書,這是冊封太後的詔書,自然不是她一個,還有謝淳生母。
詔書下了她便該去寧壽宮了。近來許多宮妃都找了由頭來見她,不論從前有什麼恩怨,如今也一筆勾銷了,先帝不在,謝淳也不是她們任何一個的兒子,寧壽宮是她這個太後做主。
想到今日梳妝時瞧見的眼角微不可察的細紋,她輕輕歎了口氣:“去回話,此事全憑皇帝做主。”
宣和原想到禦花園裏頭采些花枝送去坤寧宮,今日皇後有些沉鬱,隻是到了一處假山邊,他自己也難過起來。
這裏,爹爹曾帶著他爬過。
這樣說也不合適,其實是他自己調皮上去了,太監宮女攔不得他,隻能在下頭伸著脖子一連聲地喊著小祖宗,雙手張開著生怕他一個不小心失足掉下去。
先帝到時二話沒說撩起衣袍直接就上了假山,宣和被抓住的時候還沒反應過來,重恩都以為小殿下難逃訓斥,卻見陛下將人舉過頭頂,叫宣和騎在了自己脖子上,口中隻說:“你娘親大家閨秀,以後若是想玩了,便來找爹爹,知道麼?”
宣和緊緊抓住爹爹的手,他頭一次站、或者說坐得這樣高,難免有些緊張,緊張之餘又十分興奮,聞言便點點頭,也不想爹爹是看不見他點頭的。
雨已經停了,隻是山石潮潤潤的,宣和沒在意,攀著石頭自己爬上了假山。站在高處再向下看,小時候巍峨聳立的高山,也不過是幾塊大石頭堆起來的,他如今,輕輕鬆鬆便上來了。
宣和站在最高處,輕輕喊了一聲爹爹,無人回應。
宣和一個人在上頭呆了許久,不知不覺便雲開日明。他微微闔了眼,日薄西山,夕曛伴著微風很是合宜。
“殿下安好。”
宣和低頭看去,見到了一個著素裝的女子,年齡大概是沒過三十,不過誰知道呢,宮中的女人,臉是會騙人的。
這穿著,一看就是宮妃。
宣和仍在回憶這位是誰,她卻十分熟絡地同宣和寒暄起來:“落了許久的雨,終於是放晴了,便出來走走,殿下也是麼?”
宣和還是想不起來這是哪一位,終於放棄了,勉強點了點頭。
他居高臨下地站在最高處,那人也不介意,就在原地抬著頭同他說話,宣和有種怪異的錯亂之感,後宮妃嬪在花園偶遇的不該是皇帝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