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豎立的高碑。

這樣一個被尊敬崇拜著的父親,把他……抵給安成益?

江瑜忽然想起了他倆父子間的對話。

“我高中的時候,你知道安成益吸毒嗎?”

“……知道。”

江瑜閉了閉眼睛。

陸留空還在說話,他已經全然鎮定了下來,聲音如清冽的泉水,溫柔的像在給人讀童話故事。

“我被他摁在椅子上,你看見我的時候很是驚訝,手上猛地一動,敲擊的節律全亂了。”

陸留空哂笑一聲,說不清是苦澀還是自嘲,他很少說這麼多話,以至於有一點口幹舌燥。

“……我也發現了你,在這種場合遇見同班同學,我特別的尷尬,然後吼了你,還記得嗎?”

江瑜摸著頭,勉強從記憶裏擠出來了幾個畫麵。

那個時候江瑜完全搞不明白為什麼陸留空會在酒吧裏,還很青澀的穿著學生的製服,和這滿屋子燈紅酒綠一點都不搭調,於是他從琴台上下來,在調酒師那裏端了一杯長島冰茶,狀似不經意的晃了過來,想要問問發生了什麼。

陸留空則一動不動的坐在卡座上,他分明長的很高,卻有點消瘦,卡座墨綠色的軟包像能把他完全淹進去似的,江瑜靠過來的瞬間他整個脊背僵成一片,在江瑜把飲料遞給他的時候,他猛的推了一下江瑜,然後朝他吼:“走開啊。”

江瑜有一點被嚇到了。

學校裏的陸留空從來溫雅,他不太愛和同學說話,但從來不吼別人,江瑜眨了眨眼,很敏銳的覺察到了有一點不對。

他順著陸留空的力道站起來,卻沒走,回頭一看,陸留空還一言不發的陷在卡座裏,嘴唇被他自己咬成了深粉色,眼睛閉在一起,眼眶卻紅了一半。

於是安成益從吧台回來的時候,江瑜很自然的擋在了陸留空前麵。

他穿著襯衫西褲,自我介紹說是陸留空的同學,在酒吧彈鋼琴,然後說他身後的這個同學酒精過敏,沒辦法喝酒,說陸留空隻是在學校吃了女同學的一顆酒心巧克力,就住院躺了一個禮拜。

然後他接過安成益手中新鮮調製的灰雁伏特加,兩口就幹掉了。

陸留空想攔住他,但他仿佛被什麼東西釘在了原地,再輕微的動作都能讓他筋疲力盡。他的手細微的顫唞著,指甲摳進了軟包。

在酒吧工作,江瑜沒少喝酒,他吞咽的動作幹淨利落,喉結滾動著,上頭落了一片橙黃色的頂光。

陸留空的瞳孔不自覺的放大。

安成益雖然對玩陸家的小公子有點興趣,卻也不是非陸留空不可,加上聽說他酒精過敏,更不想玩出人命,就逮著半路殺進來的江瑜死灌,等他終於肯放過這兩個,隻身一人走了,江瑜少說喝了三四杯。

於是陸留空剛剛扶著江瑜出來,江瑜就吐了個昏天暗地。

他這人喝酒很奇怪,剛剛桌上的時候無比沉穩,說話又好聽又甜,但一旦安成益走了,他瀉了那股勁兒,酒勁上來也就是兩分鍾的事兒,幾乎是一出酒吧,江瑜就有些醉了。

“沒事。”醉貓昏昏忽忽,步子都踩不穩,還要安慰陸留空說:“應該沒事了,你回家吧,我也要回家了。”

陸留空沒有動。

他非但沒有動,還抱著書包沿牆角滑了下來,把臉埋進了臂彎裏。

“別哭啊。”江瑜看著他,有一點慌,他蹲下來,戳了戳陸留空的肩膀,嘀嘀咕咕:“你可是陸大學霸啊。”

陸留空不說話,從臂彎裏漏出細碎的哽咽。

於是醉貓歪了歪頭,伸出手,問:“抱抱?”

陸留空的動作堪稱凶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