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3 / 3)

笑忘生沒有再說。

月光照在他身上,清清冷冷。

山上覆雪,萬物沉寂。

這樣的靜默他已經守了十五年,也不在乎繼續守下去。他答應過他終生不再踏入武林半步,他對他說的話不再會有一句是假。

“不必多說,逐塵,你暫且留下一段時間,認識認識你的師弟吧。”

第4章 雪中行(四)┆┆思┆┆兔┆┆在┆┆線┆┆閱┆┆讀┆┆

晴光正好,浮塵在空中跳躍。

他手頭卷著一本小書,隻看了一半,便在午後昏昏沉沉地睡著了。鼻尖縈繞著久久不散的苦澀藥味,逐漸變得清晰濃重,直到有人腳步輕緩地走過來,低沉的聲音裏帶著笑,“少爺,起來用藥”,才打破了這場酣眠。

他的睫毛抖動了兩下,慢慢睜開眼,入目一張平凡的青年麵孔——實在是張平凡無奇的臉,卻偏偏有著世間最溫柔動人的眼。

他不由微笑起來,輕聲道:“阿晨。”

阿晨在他的床榻邊坐了下來,湯匙攪動烏黑的藥汁,柔聲哄道:“快吃藥,等冬天到了,我帶你出去看雪。”

他每次都這麼說。

從慶和三年的春末進了周府開始,一直說到了金桂飄香的秋初。

而他每每聽到這句,都會乖乖地捧著藥碗,喝下那又苦又澀的湯藥,甘之如飴,在腦海裏幻想與阿晨一起賞雪的畫麵。

未若柳絮因風起,千樹萬樹梨花開,紛紛揚揚,千裏一色,應當是如何聖潔與純美的畫麵。

然而畫麵一轉。

他真的看見了雪,鋪天蓋地的雪。

雪是冰冷的,如死亡一般的冰冷;到處都是白,那縞素一樣的死白。

沒有阿晨,阿晨早就沒有了。當他使出驚鴻般一掠而過的劍招時,阿晨就已經沒了。

那樣冰冷的雪,在祠堂外麵好像永無止境似的下了一夜,教人遍體生寒。他跪在冥燭前,恍恍惚惚地想,曾經哪怕一道冷風吹過他的發梢,都會有人心疼地把他擁入懷裏取暖,溫柔似水。

而現實是,他從天黑跪到天明,才終於明白天地之大,他忽然就隻剩下了自己一個人。

原來雪並不好。

無處不在,他曾經碰也碰不得的雪,灌進他的鞋子。在及膝的雪地裏跋涉,下`身沒了知覺,被風雪迷了眼睛,才幻滅了一切美好想象。

四肢冰涼。

好冷。

周楚澤身體不受控製地顫唞著,眼睛卻是倏然睜開,猛地醒了過來。

房中生了暖爐,有人坐在桌前,銀白長發如瀑垂著,單手搭著一柄長劍。

周楚澤長夢乍醒,還未明白過來自己的處境,那人就側過了臉,出聲:“夢中所見,已成過去,莫為往事所困,徒勞心神。”

周楚澤強自鎮定下來,聲音嘶啞:“我忘不掉。”

“你自然忘不掉,隻是徒然把精力浪費放在悔恨往事上,自怨自傷,又有何用?”

“我能做什麼?”周楚澤痛苦道,“我分明什麼都做不了。”

垂下眼睫,想用冰冷的手指收緊成拳,卻徒然發現,他連那麼一點力氣都沒有。他恨這副身體,先天不足,明明身為男子,卻禁不起一點風吹雨打。

他能做什麼?

他憑什麼去向那個滿口謊言之人討回自己的一顆真心?

又憑什麼去向那群裝模作樣的武林正派討回一個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