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倩,要是甄倩這麼天天纏著她要拜師的話,她會不會不勝其煩的早就離開這裏了,要不要留在霖市這個問題似乎都不成立了。話說回來,如果是關瑾瑜天天纏著她,她……這個感覺好像會……很好。
能經常見到她,好像……也很好。
歸根究底,甄倩不是關瑾瑜,也永遠不可能是關瑾瑜。
“小薛你臉紅啥呢?快過來吃飯。”肩上被一隻寬厚的手掌力道堪稱柔和的拍了拍,薛離衣回過頭就看到一個麵容黝黑,身材幹瘦的工人——是和她一起搬磚的張叔。
“張叔。”薛離衣笑著喊他。
張叔在藍色工裝上反複擦了擦自己的手,才從自己的飯盒裏把最後一個饅頭拿出來,遞給她:“年輕人長身體,給。”
此時不到盛夏,空氣算不上熱,但再怎麼涼爽的空氣在建築工地這個大熔爐似的地方滾一遭也會滾燙炙人,張叔吃個午飯吃得滿頭大汗,汗水沿著他尖瘦的下巴一顆一顆砸在地上,一雙略微凹下去的眼睛,因為常年風吹日曬的艱辛工作讓他的臉頰深深的陷了下去,生似一活猴,跟衣冠整潔、麵目清淨的薛離衣一比可以算得上是醜陋並猙獰的了。
午飯省下來的一個饅頭,是這位中年男人表達喜愛的最笨拙也最直接的方式了。
薛離衣搖頭拒絕:“不用了張叔,我帶了飯。”
張叔訕訕的收回了手,一屁。股坐在還沒切割的鋼筋上,訥訥的說:“我女兒和你一般大。不過她已經嫁到外地了,很久才能回來一次。”
“張叔你等等。”
薛離衣跑回工棚,把飯盒從包裏拿出來,絲毫不顧形象的也大馬金刀的往鋼筋捆上一坐。
她幾乎是一把奪過張叔的飯盒,在他還沒反應過來之前,把一半的飯菜撥了過去,然後把饅頭放在了自己盒裏,笑得不諳世事:“我和你換,天天吃一樣的飯菜吃膩了。”
薛離衣帶的飯菜並不算豐盛,隻是炒了兩個家常菜,青椒竹筍、幹煸土豆,張叔剛想拒絕被薛離衣一句話打斷,直到把飯菜吃完他也沒想起來忘了什麼。
“張叔張叔,給我說說你女兒唄。”
“我女兒叫淑華……”
初夏的中午,涼風吹拂著這片暫時得到休息的建築工地,在工棚門口的鋼筋捆上,蹲坐著一長一少兩個人,仔細看的話,那個少的坐得還不太。安分,時不時有笑聲在這個角落響起。
這天回家路上,薛離衣先在一家書店停了下來,口袋裏放著這幾天做工的工錢,她雙手插兜,將汗濕的錢攥在掌心,走了進去。
一個小時以後,才抱著一堆看起來精美的菜譜出來,滿載而歸。
薛離衣的單人床床頭放著一個鐵盒子,外表很是樸素,內裏更是樸素,隻放著幾張信紙,薛離衣一回家就把最上麵一張信紙取了出來,擺在了書桌上。
信紙上頂頭寫著“計劃表”三個大字,下麵真的就是一份簡陋的計劃書。
4:00起床。
4:00-5:30練功,背新華字典
5:30-6:00做早餐
6:00-17:00工作
18:00-19:00吃飯,看電視學習認字,洗澡19:00-20:00讀童話故事
20:00-21:00寫字
21:00-22:00讀史
22:00-00:00認字,待卿歸
00:00-1:00練功,背新華字典。
1:00-4:00就寢
上麵的筆跡拙劣,歪歪斜斜,醜得就像是不會拿筆的孩子剛剛學會寫字一樣,造字的人要是知道這些字能寫成這樣,可能會一瞬間被醜活了。
薛離衣神色認真的盯著這張紙,把除了那條“認字,待卿歸”外,從19點開始的事項,通通往後挪了一個小時,最後一條就成了:“2:00-4:00,就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