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那人還未死。
可也隻剩出的氣、而無進的氣了。
凝霜小心翼翼向梅樹邊挪了下步子,她並非鐵石心腸之人,之所以那般抵觸,不外乎知悉原身今後的境遇,是以不想與蕭易成扯上任何關係。
她又怕他真的死了。雖未經驗證,可從現有的經驗來看,偏離劇情線太過絕不是一件好事,甚至有可能造成嚴重後果——否則她來到普陀寺之後為何處處掣肘,如同被無形的磁場困住一般?
何況,論跡不論心,蕭易成或許無甚大錯,對外彬彬有禮,將原主迎回家後亦不曾苛待,給予她當家主母的體麵——他隻是不愛她而已。凝霜甚至懷疑蕭易成是否明了當初救命恩人是誰,當然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南明侯府意圖以婚事相脅,而蕭易成則並不在意今後歸屬,幹脆應下,這便夠了——談生意,而非談感情。
不知原書中那兩人是否圓房過……凝霜涼涼地瞟了一眼那人臍下——當然是隔著衣裳,別人不清楚,她作為洞悉原書劇情的人物,對蕭世子的隱情自然了若指掌,那番情狀,縱使能夠人道,舉動之間也會力不從心。
僅憑這條,凝霜就更不願依照原主的宿命嫁進承恩公府去了,她愛孩子,承恩公府不能為她的生命增添些許光彩,而況在這吃人一般的封建社會,一個無兒無女的寡婦隻會飽受欺淩。
當然現在談這些是太早了些,反正她已然決定做條混吃等死的鹹魚,比較起來,推掉一樁婚事當然比謀算一樁婚事容易得多,尤其似承恩公府這樣的好親。
凝霜撿了些枯枝,在靠近蕭易成的空地上生了個小小的火堆,好容易看到那人青白憔悴的麵容漸漸泛紅,身子亦仿佛回暖了些,凝霜這才鬆了口氣,提著的心亦漸漸放下——送佛送到西,做了這麼多,她覺得自己已經夠善良了。
當然原書中的女主比她更要善良,甚至不惜扯下一截襯裙親自為蕭易成包紮傷口,於是原主的名聲也就等於付諸流水——蕭易成赤-裸的胸膛被她瞧了個一幹二淨,這下有一千張嘴都說不清了。
凝霜自認做不到這種程度,她沒有小說中那種高尚的情操,也壓根想不到這樣詭異的操作——明明在男女之大防的年代,偏偏要設置如此不合邏輯的情節,天知道作者是怎麼想的。
*
山下遙遙有腳步聲傳來,傅凝霜抖擻精神,知曉“援兵”已經趕到。她待要過去接應,誰知剛剛起身,適才那股酸麻感再度從膝蓋傳來,如被針刺一般——
一定少了哪個不可或缺的步驟!
凝霜沉思片刻,認真回憶了一番劇情,最後慎重的從衣兜裏取出一隻玉脂白玉手鐲放在雪地上。
果然那股不適感倏然消失。
凝霜鬆了口氣,看來還是信物的問題。她倒不擔心落下把柄,早在來普陀寺之前,凝霜就命珍寶齋的工匠悄悄打造了兩枚一模一樣的玉環,為的就是預防突發事件,就算被人拾到了,也不能證明是她的——既然決定遠離男主,自然要做好一切打算。
她再度瞥了雪地上的男子一眼,目中殊無留戀之意。
傅家三老爺趕到時,就看到自家愛女站在一株虯結梅樹般,乖乖候著自己。原本聽甘珠說那位公子儀容出眾,家世似乎也不凡,傅三老爺便著實警惕,生怕寶貝女兒年輕不知事,動了心思,及至見了凝霜這副坦然模樣,傅三老爺著實又驚又喜,驚的是她難得這般沉穩,喜的是到底是他傅老三的女兒,不似那等眼皮子淺的。
傅三老爺眼中便帶了三分讚許之色,上前摩了摩女兒頭頂,溫柔道:“雪裏冷,霜霜仔細著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