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霜算是瞧出來了, 蕭夫人其實已做好最壞的打算,這樣當然也不錯,似蕭夫人這種世家出來的女子, 自小被教導以家族利益為先, 縱使蕭易成當真犧牲在戰場上,那也是為國捐軀,蕭夫人當時會傷心一陣, 過後也就算了。

她將全部希望放在凝霜的肚子上,這個,才是她今後的依托與重心。

凝霜能理解公婆的想法, 但,她絕不會抱哪怕半點悲觀的念頭,既然蕭易成答允她會平安過來,他就一定會做到——他信她,那麼, 她也該信他。

因著月份漸大,凝霜舉動有些吃力,加之天氣漸熱,每日隻在家中安胎,除了早起會沿著庭院散步幾圈,基本不往別處去,就連阮氏邀請她回家休養都被她給婉拒。公婆剛走了獨子,若這時候她提出搬回家去,旁人心中難免會有疙瘩。

好在眾人也都很能體諒,一般的請帖都被蕭夫人能推則推了,比起宴會,當然還是兒媳婦更重要。除此之外,便是宮中來過幾封帖子,蕭夫人能拒則拒,不能拒的,則由她代替凝霜前去——太子和易成剛走,步貴妃就送來請帖,焉知安的什麼心?

重華宮中,步貴妃倒茶送走蕭夫人,回來就狠狠摔了一個青玉筆洗,冷笑道:“本宮好心請傅凝霜來宮中靜養安胎,她倒好,派一個婆子來回話,是不將本宮放在眼裏麼?”

一旁的宮婢聽她將堂堂承恩公夫人比作婆子,隻好默默翻了個白眼,悶不做聲。

二皇子琢磨半日不得其法,咦道,“母親,您為何要請她進宮?”

雖說他從前對傅凝霜的確有幾分好感,可人家如今都有身孕了,挺著個大肚子,想來模樣也不好看——他母親這回,實在體貼過分了些。

步貴妃瞅著兒子著實恨鐵不成鋼,“蠢材!蕭家就這一根獨苗,若不將她抓在手裏,你指望蕭易成平安回來麼?”

盡管暗裏已與北戎王有了約定,可蠻人性情本就反複無常,保不齊就會反咬一口,若能將傅凝霜捏在手裏,以此相脅,將來不至於毫無退路。

想到此處步貴妃便有些恨恨,她讓傅凝婉給蕭家遞帖子,可誰知傅凝婉不肯,說自己正在吃藥調理,怕過了病氣給人——她有什麼好調理的?小產了好幾個月,如今還在這矯情嗎?

白得了一個皇子妃的名位,她瞧傅凝婉的尾巴該翹上天了,倒會在這裏裝可憐博同情。

二皇子到底有些內疚,勸道:“她失了孩子,心中難免芥蒂,您就別與她計較,由她去罷。”

步貴妃嗤之以鼻,傅凝婉有什麼可芥蒂的?當初本該用這胎扳倒皇後,結果卻被其反咬一口,她才該耿耿於懷呢!

當了皇子妃還有什麼不滿意的?步貴妃恨恨告誡兒子,“等日後你登了基,立刻將她廢掉,另立新後,我可不想要這種兒媳婦。”

這都哪兒跟哪兒的話,現在提這個還太早了點吧?二皇子頗覺汗顏,為了掩飾尷尬,忙岔開話題道:“北戎王當真會助我們除掉太子嗎?”

“……應該會吧,”步貴妃深吸一口長氣,“要知道,我們許以他二十座城池。”

二十座城池來換一條性命,這交易傻子才不肯做。

二皇子有些慌亂,“那……到時候當真要給他嗎?”

一個割城賠地的君王,不管放到哪朝都難免遭人恥笑。二皇子本就擔心自己得位不正,一想到會遭天下人口誅筆伐,白汗便從額上滾滾下來。

步貴妃輕蔑地看他一眼,嗤道:“等你成了天子,自然該他俯首帖耳前來朝賀,怕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