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貴妃這賞花宴未免開得太久了些,何況才七月初賞什麼花,不如趁中秋將近再辦,那時候園子裏的菊花才開得正好呢——不過步貴妃執意如此,眾人也不好違拗其心意,誰叫如今宮裏宮外都是步貴妃說了算呢?
甘珠蹙起眉頭,“婢子再去問一問。”
她也怕蕭夫人出意外,如今世子爺不在,若府裏再沒個坐鎮的,可不全要亂套了。
凝霜看著她匆匆而去,自個兒拿起玉扇慢慢揮動,麵色沉吟:步貴妃這場宴會辦得實在古怪,不是說皇上重病麼,她怎麼還有心‖
計議已定,凝霜很快便向宮中遞了帖子,她的確不知裏頭有什麼,可若不去,便永遠也不會知道——直麵危險,總好過不斷逃避。
步貴妃得知蕭家少夫人求見,當即冷笑出聲,“來得正好,我巴不得她來。”
這狐媚子雖有些手段,上次自己派的人俱不是對手,連那位二夫人也一並被驅逐,可進了宮,就不怕她翻出大浪來。
步貴妃微微瞬目,掩去麵上焦躁,“請她進來。”
凝霜踏入重華宮的第一個印象便是詭異,雖說許久未來,可上次的印象還曆曆在目,許是為了消除暴發戶的名聲,步貴妃一向愛好清雅,屋內裝飾也多以古董字畫為主,如今卻處處籠罩著薄紗帳幔,隨處可見壁玉翡翠屏風,原來的儉樸一掃而空——倒像是故意掩蓋些什麼。
屋子的四角擺滿了桂花插瓶,甜香撲鼻,聞久了倒有些令人作嘔。
凝霜將視線從香花移開,恭敬地問道:“娘娘,不知皇後何在?”
此番她進宮打的是探視姑母的名義,步貴妃與她非親非故,自然用不著她來拜訪。
步貴妃笑道:“皇後病著,不宜見人,改天再說吧。你若不介意,何不在宮中小住幾日,等皇後身子好了,我親自領你去見她。”
用不著凝霜開口,她自己就主動邀請凝霜住下——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不過凝霜本就是來一探究竟的,哪怕龍潭虎穴也非闖不可,於是含笑道:“那麼,就多謝娘娘了。”
環顧四周,凝霜故意詫道:“娘娘,不知我母親她們何在,不是說在娘娘這兒作客麼?”
步貴妃心裏門兒清,麵上卻不得不敷衍著,“都在北苑呢,那兒靠近禦花園,正是賞花的好地方。”
這花賞了一天一夜還不夠啊?不過凝霜也不作聲,步貴妃這話差不多已表明了,蕭夫人等人已被其軟禁起來——想來人數還不少,否則重華宮不會住不下,得挪到北苑去。
凝霜眼睛一轉,歎息道:“娘娘的好意我心領了,隻是我和母親若皆留在此地,承恩公府豈非無人主事,回頭公公問起,怕是她們不好交代。”
其實如今徐慧琴已漸漸獨挑大梁,凝霜孕中也是不管事的,但這種家計步貴妃自然不知道。
她忙說道:“這有何難?本宮命人送你母親回去便是了。”
心下飛快的思量一陣,她將這些外命婦拘在此地,可並不想就此與京中諸世家撕破臉,隻想保留談判時候的籌碼,鬧大了亦不好——留下傅凝霜就夠了,她的用處自然比蕭夫人更大,更別提她腹中還有個孩子。
步貴妃拿定主意,立刻便發話去提蕭夫人,又要將凝霜押去北苑——皇帝的棺槨還躺在重華宮中,她自然害怕被人發覺。
凝霜正要動身,心念電轉,忽的問道:“娘娘,不知我可否求見陛下?”
步貴妃乍然一驚,臉上幾乎變色,忙用訕笑掩飾過去,“陛下著了風寒,這些時都在臥床休養,是不見人的。”
這話說的便有些古怪,凝霜一個品階不高的誥命夫人,本來也沒有求見皇帝的資格,步貴妃直接將她罵回去便是了,何須這樣好言好語解釋?倒像是心虛似的。
凝霜心內忽然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