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步貴妃截獲,是到不了主仆倆手裏的。
不過凝霜卻覺得流言有七八分真,單從步貴妃愈來愈焦躁的態度上便可瞧出來,這讓她不敢再繼續試探了——萬一真觸怒了對方,一百個腦袋也不夠砍的。
她該如何與蕭易成會麵……
凝霜放下碗盞,捧著碩大的肚子吃力起身,“扶我出去走走吧。”
如今月份越來越大,偏偏又拘在這北苑動彈不得。聽大夫說,孕期疏於運動,發作的時候很可能會難產的,何況又是頭胎。
凝霜心存警惕,每每用過晚膳之後總要讓甘珠攙著她到屋邊林蔭道上閑逛兩圈,當做消食。
她真怕到時候要在宮裏生孩子——步貴妃若存著好心便罷,若正趕上兩軍對峙,步貴妃以此為要挾,不讓太醫為她收生,她該怎麼辦?
若是生得太早,連孩子都到了步貴妃手中,她又在月子裏,母子倆更是唯有任人宰割。
凝霜深吸一口氣,勉強平複下恐懼的心情,正要讓甘珠扶自己出去,忽聽一陣輕微的叩門聲傳來。
這時候會是誰?
甘珠知機,“奴婢過去看看。”三腳兩步走過去,先將門閂輕輕推開一條縫,好讓凝霜窺見那人形容,有個準備。
凝霜愣住了,“怎麼是你?”
她原以為是步貴妃趁機來敲山震虎,誰知來者卻是步貴妃的兒媳婦。
甘珠也呆若木雞。
傅凝婉趁機擠進來,無暇多說,便將一個光滑堅硬的方形物體塞到凝霜手中,“我盜了二皇子的令牌,你拿著它今晚便走,快!等明日他發覺就完了!”
凝霜著實消化不了眼前的景象,傅凝婉居然會來雪中送炭,這比步貴妃大發慈悲還叫人難以置信。
傅凝婉默默地看她一眼,抿唇道:“我知你我素日有許多嫌隙,但,你我畢竟都是傅家女,若你真出了意外,我娘也免不了受到牽連。”
到時候大房二房免不了淪為仇家,誰叫傅凝婉與步貴妃二皇子是一黨,傅凝霜又是她們害死的。
“我已經失去了一個孩子,不能再失去其他家人。”傅凝婉沉聲道。
她看著傅凝霜的肚子,目中有一閃而過的留戀之意——那個孩子,若能在她腹中待上七八個月,也會像現在這樣茁壯成長吧?
眼看凝霜仍呆立不動,她忍不住輕推了她一把,“快!就算你不信我,那令牌總是真的,錯過今晚,你便再沒機會了。”
凝霜總算反應過來,“那你呢?”
私盜宮中對牌乃是重罪,縱使傅凝婉身為皇子正妃,恐怕也難過這一關。
“我?”傅凝婉自嘲的一笑,“我的處境已經這樣了,還能壞到哪兒去?”
失了孩子,又不得寵愛,她的人生早無絲毫亮色。傅凝婉亦已看出,無論步貴妃還是二皇子都不會再許她有孩子,既如此,誰勝誰敗又有何差別?她早已不抱希望。
比起兩個人都困死在宮裏,當此之時,她倒是願意凝霜能僥幸逃過一劫,不為別的,隻為她曾經也是個母親,隻為她失子之後凝霜肯來看她——天底下的母性原都是共通的。
凝霜深深看她一眼,顧不得舉止蹣跚,鄭重向她拜了一拜,“姊姊,多謝。”
傅凝婉坦然受了她的禮,“去吧,最好別再回來。”
說完這句,她便再度消失在黑暗裏——這一夜還不知結果如何,她總得設法先拖住二皇子。
凝霜也不敢耽擱,急急的就和甘珠收拾起東西,凡是宮裏的什物幾乎未動,當初怎麼來的,依舊怎麼出去。
甘珠為她尋了件十分寬大的衣衫,勉強可以遮住她的肚子。凝霜對著鏡子照了照,雖略微有些不自然,夜色裏應該瞧不大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