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看來有些傻氣的表情令他有些頭暈目眩,雖然沒忽略心底異樣的感覺,但他的話卻沒有絲毫客氣。

「哼!跟在林星源身邊果然會越來越蠢。」不是他有成見,大哥真的不是個聰明人。

「二少爺,奴婢不許你這樣說大少爺。」她清恬的臉上浮起激怒後的紅暈。大少爺縱使很鈍,她也得護住主子的名聲。

「放肆!我是主,你是仆,主子哪輪得到你教訓?」

沐蕭竹嘴一抿,轉身欲走,細腕卻被大力地握住,根本無法掙脫。

「為什麼不到處說我忘恩負義?為什麼不跟宅子裏的下人們說那夜我的醜態?為什麼不把我的凶狠加油添醋地說出去?」他很急,很想知道答案。

眼中有薄霧的沐蕭竹眨眨慧黠的眼,藉著窗紙上透出的光,看向這個莫名其妙的主子。

她不是很懂他的意思。難道一個小丫頭不嚼舌根是不對的嗎?況且那一夜他才剛酒醒,脾氣古怪些,凶凶下人也沒什麼奇怪的啊。

「我不愛說人閑話。那一晚你磕傷了頭,脾氣差一點也還好。」好吧,既然他都快怒發衝冠了,她就勉強答一下吧。

她一臉寧定的樣子,猶如晴天之下的靜湖。

「混帳,你沒聽過府裏的流言嗎?我心黑如墨,我不務正業,我是不肖之徒,你不是該跟他們分享一下你的『戰果』嗎?」

「二少爺,你是心黑如墨嗎?你是不肖之徒嗎?」沐蕭竹反問。

這一問讓林星河錯愕不已。

「如果你都不能給我確切的答案,那我想,我應該用我自己的眼睛去看,用我的心去感受。自小,奴婢的爹爹就教奴婢要用自己的眼去看周圍的人和事,不能被其他人左右。」

箝著她腕間的力道鬆了,沐蕭竹重獲自由。

「二少爺,奴婢該回去覆命了,告退。」她輕輕撿起地上的圖紙,弓身退步。一邊退,她一邊打量起這個怪怪的二少爺。

他皮膚黝黑,斜飛的眉濃黑有型,鼻子高挺如峰,臉龐輪廓修長,長相俊美,以畫師的角度來說,不知道要練習多少年才能畫出他完美的臉部線條。

在這俊得不能再俊的臉上有著一張薄薄的唇,而那雙眼因為微陷的角度顯得有些冷酷。

罩在紫衫下的頎長身體有著寬肩細腰,絲質的長袍下段包裹著一雙修長的腿。

她心裏暗想,他與溫潤如玉的大少爺一點都不像,整個人看起來有些單薄、有些狠厲,如同一把抵在致命之處的薄刃。

「我不會道歉。」驀地,她的耳邊響起這句話。

帶著疑問的秀眸從地麵移回林星河的臉上。

「但欠你的人情我會還,加倍還。」既然錯怪了好人,他絕不賴帳,她不帶成見地看他,那他也會以心相報。

丟下這句話,林星河率先邁步,與沐蕭竹錯身而過,飄然而去。

「原來二少爺是性情中人啊……」跟傳聞中的完全是兩個人。沐蕭竹獨自站在書樓裏,皺眉輕歎。

築在泉州銀城外海灘邊的林氏船塢,除了有三、四個擱置船隻的圍塘外,還有七,八間工棚倉房和四、五棟房舍,平日裏熱鬧非凡,鋸木聲、敲打聲還有海潮之聲,但在初夏的某一天,工棚裏勞作之聲都停了下來。

船塢外的大海已失去蔚藍,天空布滿烏雲,海浪狂烈地拍擊著岸邊用巨石築起的圍塘。

海上的風勢正在不停的加大,船塢主事站在圍塘處,麵色沉重地看了看天。

「要起颶風了,真的要起颶風了!」他焦急地說道:「大少爺呢?還沒有回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