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急,友人們費了好大的功夫才將林星源從海中撈起。

人是好不容易撿回了一條命,但他的三魂七魄好似被海浪衝走了,從那以後就變成了活死人,昏睡不醒,無論誰喚他,他除了呼吸,再沒有別的反應。

一見最愛的孫兒如此,老夫人又急又氣,茶飯不思,沒過多久,她那一頭灰白的頭發徹底化成根根銀絲,傷心之餘,她還是打起精神來命沐秀與何嬤嬤盡一切可能尋找能救醒愛孫的良醫。

跟隨林家多年的沐秀及何嬤嬤兩位老奴用盡所有辦法,花費巨資,四處尋找良醫及方子,她們也跟老夫人一樣,希望林家的梁柱能早日醒過來。

那一年,林府前庭後院不知道迎了多少苗醫、藏醫、神醫傳人,購賣的藥材屯滿倉房,但一切努力皆是枉然,林星源依舊沉睡。

林家的生意在這件慘事之後走向衰落,生意一落千丈,入不敷出,老夫人隻好將林家城外一萬畝良田出讓一半,換取銀兩維持家計。泉州的其他大富之家見林家如此光景,紛紛落井下石,林家越發困頓,差一點連船塢都要抵給錢莊。

困苦之際,發配在廚房做事的沐蕭竹勇敢站了出來。

「老祖宗,請給我兩個月時間,奴婢一定重振林家的生意,奴婢會去收回那些賒出去的鹽款,讓更多的商賈訂我們林家的船,隻要您答應放手讓奴婢來做。」她胸有成竹地說道。

星河離開了,沒有任何消息,不管她怎麼打聽都沒有結果,但隻要留下船塢、留下林家產業,也許就是能再次見到他的契機。如果林家還存在著,杳無音訊的他說不定有一天還會回來一解思鄉之苦。

「你?」昏黃的老眼閃過一絲驚詫。

「老祖宗,奴婢算帳可能很笨,但奴婢以往都跟著大少爺待在船塢,船塢的事務奴婢熟稔於心,鹽場就更不用說了,裏裏外外奴婢都熟得很,奴婢絕對有信心重振林家事業。」

「幾個主事都請辭了,偏是你這個小丫頭衝在前麵。罷了,這林家也就如今這樣子了,死馬當成活馬醫,你去吧,想做什麼就隨你心意。」已經到山窮水盡這一步,也沒什麼好顧慮的了。老夫人點頭答應。

「謝老祖宗、謝老祖宗。」

那一天以後,沐蕭竹穿起了男子的長袍馬褂,梳起了男子的頭發,棄掉繡花鞋改蹬男靴。

她由女人搖身一變成了沐二爺,除了林家幾個相熟的主事及船塢的人知道她的真實身份外,天下人都被她高挑細瘦的身材和俐落的北方口音騙了過去。她行走在鹽場與船塢之間、行走在碼頭與林家之間、周旋在五湖四海而來的商人之間,終於在四個月後將林家拉出衰弱的泥潭。

林家各項進帳很緩慢,但鹽場和船塢已重振起來,人心也慢慢聚攏,逐漸恢複元氣。

行商以來,沐蕭竹不怕吃苦,不怕熬夜,不怕喝酒,不怕追著鹽商到處跑,然而有時候,有些應酬她會特別心虛。

青樓!

不清楚為什麼這些商賈這麼愛拉她上青樓?坐在泉州最大的妓院裏,沐蕭竹大口喝著酒,卻始終如坐針酕,邊上的花娘正對她動手動腳,眼見就要穿幫了。

「沐二爺,何不到我房裏來?奴家想跟你共賞今晚的明月。」青樓裏的頭牌花魁,風姿撩人的未央姑娘及時出手相救。

「我這就來,我這就來,我的小乖乖。」行商這久,作作戲對她太簡單了。這個時候,她一般會揚起猴急的怪笑,曖昧地跟著未央離開眾人。

「哎呀!我怎麼就不能長得像沐二爺這樣清俊啊!」

「得了吧,再長十年你也沒他那麼高,未央姑娘看不上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