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星疏知道事實根本不像他說的那樣。

他總是這樣,從來不肯讓人知道他做過什麼。

嶽星疏用袖子拭去眼角的淚水,抬起頭,通紅的眼瞪著男人,用雙手狠狠抓著對方領口的衣料。江晟被他這份類似仇恨的眼神嚇得愣住。他的手掌還放在他的發頂,柔軟的發絲蹭著他的掌心,而氣氛,卻與之前截然不同。

“你告訴我,你膝蓋是怎麼凍壞的?”嶽星疏質問。

“……總有不注意的時候。”

他不允許他逃避,“那是什麼時候?”

江晟沉默了會,似乎是在琢磨他突然不對勁的原因。他並不擅長編理由,隻是說,“和你沒有關係。”

“那我問你,那天你為什麼會來看我?”

“既然下了那麼大的雪,你不好好呆著,為什麼非在那天來?”

為什麼。

那天,是他舅舅下葬的日子。

手術最終還是失敗了,舅舅在三個月後斷了藥,他困在江家,甚至沒能回去見上舅舅最後一麵。那天,他瞞著江家回去給舅舅送行。雪忽然下了起來,和飄灑的紙錢融在一起,他隻出現了一會,就被舅媽趕了出去。

茫茫白雪中,他無處可去,最終拿著身上的零錢,上了一輛直達B市的黑巴士。

他並不想回江家,但他知道最後總要回去的。

在回去之前,他想去見見他。

才幾個月,他已受不了內心的煎熬,原來,比起他不愛他,見不到他這樣的事實還要讓他難過。

他不要什麼自尊,也不再求什麼回應,他隻想見他一麵。

雪越下越大,道路結了厚厚的冰,通行越發艱難,黑巴士未抵達目的地便停了車,讓所有乘客抖下了車。

江晟跟著人群一路往前,沿路站台上黑壓壓擠滿了人群,公車遲遲不來,他沿著公車路線繼續往前走,起初很冷,漸漸也不覺得冷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

雪片在昏沉暮色中翻滾,一會看見,一會看不見。

終於,他看到了熟悉的建築。

門鈴壞了,他用剩下的所有力氣去敲門。

敲了許多下許多下。

沒有回應。

樓道裡的風呼嚎著,淒厲異常,像是要抓出他那顆全然破碎的心。

或許這是上天對他的懲罰。

你看。

你弄丟了一樣東西,又怎能奢望可以輕易就找回?

“你已經找回我了。”嶽星疏還是瞪著他,“以後,我不許你再這麼糟蹋自己的身體!”

“我的腳本來就是壞的,再壞,壞不到哪裡去。”江晟本想說些輕鬆的話來緩解氣氛,卻看到他的神情更是凝重。

“總之,我要你好好照顧自己!”

江晟點頭。

嶽星疏嫌棄他的態度不夠誠懇,“你肯定馬上就忘掉了。”

“怎麼會。”江晟失笑,“自從被你說過,我就沒有再忘記戴圍巾了。”

好像是。

他這麼一說,嶽星疏忽然想起來了,他後來失憶了也有戴著。那可是20度的天氣啊。他竟然沒注意。

“那我得獎勵你點什麼。”

嶽星疏墊起腳,重重在他的嘴唇上咬了一下,就要溜走。

“不夠。”

他的手腕被拖了回去。

流雲遮過半輪明月,篩落下如霧的月光,男人站在月下的曠野,本就蒼白的麵色染上了一層月霜,仿若神明。他一點點將他往回拉,動作那那樣緩慢,像是他又自己走回了他跟前。

男人俯下`身,幹燥的指腹抬起他的下巴,不再是之前那個輕描淡寫的吻,更深,更徹底,他的舌尖抵開了他的牙關,侵占性的深吻,如醇厚的烈酒,惹人入魔,呼吸間滿滿的全是他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