螭吻維持撐頤動作,眼不眨、口不動,似乎正在思忖。
驚蟄耐性等著。
雖然心裏想:“這死小鬼,八成隻是放空,故意要他等、要他急,最後再仰高顎,賞他一句“我就是不想吃你的東西”。”
他錯料了,小人之心,度了死小鬼的君子之腹──
“那,你知道,西海溝之南,鎮邪山之下,有一種鯊口花?聽說,它五年一結果,果長如茄,水藍澈透──你若采鯊口果回來,我保證,一定吃。”
腮,仍是輕輕托著,那雙黑亮的眼卻彎彎笑了。
驚蟄頭一點,二話不說,轉身便走。
“呼,可以清靜好一陣子了。”螭吻喝起茶,悠涼一笑。
“九、九龍子……鯊、鯊口花……不是超凶猛的肉食海花?”
鯊口花,顧名思義,花形似鯊口,鋸齒狀邊緣,猶若鮫鯊張大嘴,正欲鏷咬獵物,不單外型像,連花的尺寸,亦等同於一尾小鯊,吞隻大鮪也沒問題!
“不,什麼超凶猛,是──超超超超超凶猛。”螭吻替她補上四個漏字。
“那九龍子怎要驚蟄爺去取?!”豈不是……刁難人嘛?
“是他自己問的呀,我有問必答,我真的挺想吃鯊口果,還沒人……有命去采。”所以謎樣的果物,他最感興趣了。
“九龍子,您……”太壞了。鰫兒不由得替驚蟄擔起心來。
“放心啦,他不會傻到去取。”螭吻擺擺手,口氣慵懶,要鰫兒別煩惱。
從頭到尾,螭吻就沒希冀過驚蟄能取回鯊口果。
會提出來說說,純粹要驚蟄知難而退。
一聽見鯊口花,再蠢,再沒見識的人,也會立即放棄。
所以,驚蟄的轉身,定是落荒而逃吧。
刻意擺出嚴肅的臉色,是想掩蓋窩囊,一定是的。
“鯊口花的果實,不結於外頭,而是生長在花壺內,要將手探進鯊口花不難,難的是,花壺裏填滿凍狀汁液,顏色是挺粉嫩的,卻是腐蝕性極強的酸液,拿根枝椏去撈,攪沒兩下,嘖嘖,枝椏融成蜂蜜,還會滴下來……”
每條誤闖鯊口花的小魚,連片魚鱗都不剩。
“最堅固的龍鱗不怕酸液,可是一沾上手,那股刺癢感,鑽進骨髓深處,想撓撓不到,又奇癢無比,龍鱗也擋不住。”螭吻他知道,因為,他試過!
再強烈的食欲,被癢意所侵襲,入嘴的東西也嚐不到美味。
況且,不是每朵鯊口花皆會結果,他試找了三朵,沒能尋到果物,隻換來七日之癢,簡直苦不堪言!
這便是鯊口花之果,無人取過,無人願取的緣故。
“遙想當年,我求父王幫我摘顆鯊口果回來,我父王倒反過來求我別討那種東西,你瞧,連堂堂四海龍主都無法采擷,驚蟄……叔叔又憑什麼?”叔叔兩字,喊得不情不願。
明明比他大哥、二哥年輕,輩分卻高出一截。
“萬一,驚蟄爺執意要取,受了傷,發生不測,可如何是好……”鰫兒是姑娘家,心腸柔軟……不,是九龍子太鐵石心腸。
“我都說了那麼多,你還覺得他會去取,我也沒法子。”
螭吻聳肩,懶得再安慰人,愛窮操心,便去操吧,不管她了。
“人家隻是怕‘萬一’嘛……”鰫兒噘嘴。
“怕,你就跟去瞧瞧呀。”
“鰫兒才不要,驚蟄爺更可怕……”比起鯊口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