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淩不禁有些磨拳擦掌,躍躍欲試。隻見他將袍袖一擺,略現急迫的道:“伯父,我們也該闖關了吧?”

歐陽南笙將楊淩的反應看在眼裏,自然知道他此時的意圖。見楊淩問來,隻對著楊淩微微一笑,十分老練的道:“別忙,再稍候片刻,等他們摸到了穀頂,把對方的暗樁盯牢了,待我們沿著窄道通行的當口,上麵便即動手奇襲,掩護我們過關。”

楊淩若有所思的道:“不知穀頂兩側,是否一定會有那邊的埋伏?若是沒有,我們便成緊張過度,白忙活一場了。”

歐陽南笙道:“小心駛得萬年船,謹慎些總錯不了的。這條窄道實在太險,假設對方安下了伏兵,由上往下展開攻擊,峽穀之內即是絕地,想囫圇出來都難上加難。萬一沒有埋伏,求個心安,豈不更好麼?”

楊淩一聽伯父所言,自然讚同。隻聽他笑著道:“伯父說得甚是,衝鋒陷陣到底不似閑著逛悠來得舒坦自在,上麵如果沒有埋伏,咱們便權當遊山玩水,消遙而行啦。如若存在,有剛才這幾位前輩相助,我們入穀自然有望。”

楊淩此時猶如回到了跟周大叔一起的那段時光,隻是此時的楊淩變得不再木訥,他也有了獨自思考的能力與習慣。

兩人交談得正歡,這時,後麵一個短小精悍的仁兄已向歐陽南笙打出了招呼:“南爺,時辰差不多了,我們闖吧?”

歐陽南笙抬頭一望,見一切已然準備就緒,想要過關入穀正是時候。忙招呼在場的眾人,急促下令:“大家聽著,前頭三匹馬放空騎,隔一段放一匹,馮嘯乘第四匹馬跟進,記著要側貼馬腹之下,其他的人隨後快衝,萬一情況不妙,難以強闖,各位注意我的信號,立時退出峽穀,切記不可逞強,免增意外傷亡!”

大夥紛紛回應間,那短小精悍的朋友已猛然拍向一匹空騎的臀部,馬兒受驚之下,啼啼啼一聲嘶叫,放開四蹄奔入了穀道。待得第一匹馬兒沒了影子,跟著第二匹,第三匹也在間歇後連續進穀。

那個被叫做馮嘯的是個又幹又瘦的黑臉人物,他正以目光征求歐陽南笙的指示,歐陽南笙已低叱一聲:“該你了,馮嘯!”

於是,馮嘯帶馬入穀,他人並非坐在鞍上,而是側掛在旁,馬兒甫進穀道,他整個身軀微微一縮,竟然完全隱藏在了馬腹之下,無論從高處或正麵望去,根本不見人影,儼然又是一乘空騎。

歐陽南笙不知在什麼時候,手中已多了三寸竹笛,他此刻湊笛入唇,一陣尖銳且具有簡單音節的怪異聲響立時在這空曠的山穀裏響起,有如鷹映鶴鳴,十分清亮。

在竹笛的銳響聲中,楊淩與其他三人迅速拍馬鬆韁,緊跟著歐陽南笙衝向峽穀。

穀頂是個什麼光景,下麵的人並不知道,但是他們卻知道原先的判斷是對了,因為不管空騎實騎,才一進入穀道,頂端便突兀降下陣陣箭雨矢芒,其中有長杆雙翎的勁箭,有短羽利鏈的連珠矢,這還不說,更夾雜著石塊碎岩,外帶一個個落地即碎的石灰包。

情況猛然間發生,而一發生便是這般強烈得不可收拾的局麵。

峽穀中歐陽南笙與楊淩一夥人樂子就真個大了,但見漫天的箭矢飛舞,刺耳的穿透空氣聲噗噗不絕,煙坐摻著積雪,滲著足可迷眼窒息的嗆鼻石灰粉末,四處迷蒙飄揚。頭頂上石塊紛落又如群星並殞,這一切的災難全聚向一個焦點——峽穀之內。

場上,馬匹的嘶叫淒厲悠長,人的呼號慘怖如泣,入眼隻見馬匹在翻滾,人體在彈跳,血肉橫飛,一片猩赤淒慘的景象。此時業已分辨不出哪是馬血,哪是人肉了。老天,當真好一副地獄的淒慘景象。

第十七章好一群妖魔鬼怪

就在這人仰馬翻,一片混亂的當口,卻不聞歐陽南笙發出撤退的信號,楊淩盡管兩眼滿布紅絲,被那陣陣漫飛的石灰粉末刺激得涕淚交流,嗆咳不停,亦隻好勇往直前。

他人已不能大模大樣的騎在馬背上,想學馮嘯的“鐙裏藏身”之法又苦於自己沒有這等技巧,幹脆人下了馬,一手勒住韁繩,縮在馬腹下急速前衝,那種跌撞奔竄,慌不擇路的狼狽之狀,委實夠瞧。

馬兒在彎曲狹窄的穀道中驚竄急奔,連連擦撞著山壁,也就連連悲嘶不絕,石塊仍在拋落,箭矢依然不停。

楊淩雙目炫花,但覺耳邊風響雷動,望出煙騰霧繞,他不禁暗自懷疑--這可是到了哪一處的修羅場啦?

眼前的情況惡劣至此,這誰也顧不得誰了,就算有心伸援,限於地形及勢態,根本也沒有機會。楊淩咬牙切齒的悶頭狠衝,腳步蹭蹬間,他的那乘黃膘大馬摹地全身痙攣,一聲淒厲的嘶鳴之後,前蹄人立而起,又打橫摔跌在地。

楊淩心知不妙,往旁邊緊躍三步,回頭探視。我的乖乖,隻見馬兒躺在那裏,血出如漿,通體上下,竟然插著大小十餘支箭矢,馬頭一側更已血肉橫糊,連鬃毛都黏結成了一團。

看著這匹自己有生以來第一次擁有的坐騎,落到如此奄奄一息的慘況,楊淩未免心酸,畜牲能忠心護主,硬是拿著軀體去搪弩石,不管這畜牲是有心還是無意,楊淩卻賴以逃過了一劫。在感受中,竟有一股深深濃濃的慚疚與悲愴充斥在心間。

突然一個機伶,楊淩想起了此為何地何時,自身處於何境。這可不是感情用事的時候,他慌忙抬眼四瞧,才發覺自己業已衝過了穀道,來到了峽穀的這一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