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因此一直在柳初語麵前戴著麵具,卻也一直擔憂她會發現麵具底下,那個陰鷙厭世的他。五年前他出過紕漏,讓她見到了他的陰暗麵,於是他被厭惡冷淡對待了兩年。那種日子,他不想再經曆一次。可方才他沒克製住,那些狠戾可怕的樣子,還是被她看見了。

厲寧撐著一口氣,定定看著柳初語。他等著她畏懼後退甚至逃離他身旁,可柳初語在他的注視下,卻是朝他行了一步,然後撲通跪坐在了他身旁。她顫唞抬起雙手,想碰他卻又不敢,最後紅了眼眶:“你……你幹什麼啊?!我不是讓你跑嗎?你幹嗎不跑!”

——你這樣……你這樣,讓我怎麼辦?要我怎麼還?!

厲寧深深看她,忽然就笑了。他可真是傻了。方才情勢危急,他又是為了救她,她怎麼可能因此出厭惡害怕。那些驚懼,隻是擔心他的傷罷了。厲寧心中安定,強撐的那口氣也散去了。他緩緩抬手,握住了柳初語顫唞的手,吃力安撫道:“已經沒事了……寧哥哥在呢。”

柳初語垂著頭,說不出話。佛堂外,腳步聲漸漸清晰,晉楚的聲音響起:“刺客屍體抬去殿外,然後封鎖佛堂。傳石大夫來為殿下治傷。”

柳初語回神看去,便見晉楚行了進來。他的臉上已沒了笑意,疾步在厲寧身旁跪下,又看了柳初語一眼:“柳小姐,麻煩你讓一讓,我看看殿下的情況。”

柳初語莫名覺得,晉楚說這話時,有一種無奈的決然。她連忙應是,抽手退開了些。晉楚道了句:“殿下,冒犯了。”開始解厲寧的衣裳。

他才解到一半,便有人背著藥箱,也進了佛堂。柳初語看去,見到了一名身形魁梧走路帶風的中年壯漢。晉楚看見他,喚了句:“石大夫。”讓開了位置。石大夫看了眼渾身是血的厲寧,吹了聲口哨,聲音洪亮:“喲,厲公子受傷啦。”

他將藥箱放在地上,接手了晉楚的工作。晉楚解衣服時小心翼翼,石大夫卻是毫不在意直接上手撕,三兩下把厲寧扒了個半光。柳初語乍一看到,驚得猛然轉身,就想避一避,晉楚卻喚住了她:“柳小姐留步。”他站起退開:“你現下可以過來了。”

柳初語連連搖頭:“不不,我出外等就好。”

晉楚卻嚴肅拒絕了:“不行。此次刺殺牽扯甚廣,這皇宮乃至京城中,還不知有多少可疑之人。我特意叫來軍醫石大夫,便是因為不相信這宮中禦醫。現下石大夫來了,我便要立刻出外追查線索。殿下`身旁沒個可信賴之人卻不行,你還是留在這,好好照顧他。”

柳初語心思正亂,一時也沒多想,加之剛領了厲寧的救命之恩,自覺本該好好照顧對方,遂應了好。卻還是保持著轉身姿勢,打算等石大夫處理好了,有什麼需要她的地方再幫忙。卻不料晉楚又道:“你過來這裏,握住殿下的手。”

柳初語:“??這、這沒必要吧……”

晉楚認真道:“有必要。石大夫是邊關軍醫,一向用不慣麻醉手段。一會他要幫殿下取出身體裏的鐵彈,殿下若是痛了掙紮起來,很可能會傷上加傷。你抓著殿下的手,讓他有個借力,也好控製一下。”

饒是柳初語心裏亂,也覺得有點不對了。可晉楚一副臨終托孤的凝重神情,柳初語便也一橫心,坐去了厲寧身旁。可再讓她去握厲寧的手是不可能的,倒是厲寧主動握住了她的手。晉楚見了,鬆一口氣:“殿下,那微臣先告退了。”

厲寧輕輕“嗯”了一聲,閉上了眼。他倒是好,一臉氣息奄奄的平靜,留下柳初語握著一個半裸男人的手,漲紅了臉。所幸,石大夫的大嗓門響起:“嗬,嗬,對。小姑娘,我老石就是個邊境蠻人,大字不識,茹毛飲血,當然用不慣麻醉。”他拿出個巴掌大的瓶子,往厲寧口中一塞:“燕王殿下,得罪了啊!”